蓝甜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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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绮】金樽酒(一十四)

9k

武侠·美食paro

结局已经写完了,在精修

明天或者今晚放十五

倒数三

↓一点废(guang)话(gao),不想看请跳过。

《金樽酒》正文12w+字
《玉盘馐》(番外)预计2-3w字
隐藏意绮小物1件
五一前后开印调和预售
(校对和封面顺利的话)
cp22场贩后开通贩。
有兴趣可以关注哦

====正文====

绮罗生道:“先听他怎么说。”

意琦行奇怪道:“不然要怎样?”

绮罗生无奈地转头,正与意琦行视线相交,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意琦行道:“你安心罢,无论是策梦侯还是步香尘,我都不存任何成见,更不会主动出手。但若是对方先动手……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走了之也就罢了。”

绮罗生听得欣慰又心疼,忙连连摆手,道:“天底下断没有欺人不许还手的道理,若是他们要算计你,还请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二人在这边低声私语,策梦侯在台上缓缓踱步,一边摇着手中的羽扇,一边不急不缓地道:“若我没记错,这前面连续的七场打分,都有一位品评师弃权。除却这位已得了六甲的鷇音子之外,依次是:做出莱菔孔雀的魔师太第一,奉上三套鸭的妖尼姑第二,凉守宫的文思豆腐第三,云沧海的菊花豆腐第四。”

紫袖颔首,道:“不错。”

策梦侯又道:“十二名品评师,十一个分数,这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同样的分值,尽量能将参赛者按分数差进行排序,的确算得上是公平透明。现在十二位品评师有一位率先离场,剩下十一名品评师,也能得到和旁人数量相同的十一个分数,但是,这无人弃权而得来的分数,是否依然算得上公正呢?”

他的话一落,有擅算的观者便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但也有人叫道:“走得那一个默认弃权不就得了,哪有如此麻烦!”

策梦侯微微一拱手,道:“小友,你有所不知。既然鉴鼎台的计分规则是必有一人弃权,那么这个弃权想必是因为相对于其他,得来的分数较难服众,这才强制让其‘弃权’。以现在的分值举例,若云沧海公子的菊花豆腐羹得分是六甲三乙一丙一丁,排在他前面的凉守宫先生稍高一点,是六甲三乙二丙,两者之间仅有一丙、一丁的差距。但若云沧海公子被弃权的分数是丙,而凉守宫的弃权分是丁,那实际上这两人同为六甲三乙二丙一丁,该是并列,而非我们所看到的第三与第四。所以这位弃权人的存在极为重要,甚至可以说是诸位品评者为了互相制衡的必要存在,所以,若这位鷇音子先生不能以同等人数获取得分,恐怕是有失公允。”

他娓娓道来,乍听之下颇有几分道理,更兼他口才极好又风度翩翩,有种令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的气度,因此待他说完,场下观客中不少人连连颔首,甚至有人开始小声讨论云沧海或许在分数上真的与凉守宫持平了。

但绮罗生却皱了皱眉,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鷇音子已拿六甲,可能跻身前三的时机开口,策梦侯的动机着实令人深思。绮罗生不由低声自道:“他到底是何意?”

意琦行摇头,道:“我虽猜不到他有什么用意,但恐怕……不是什么好意。”

绮罗生道:“他这个疑问早在前几届就有人问过,那时品论会已经有应答之策,现在必然也有,但是……”

他说了但是,却不在继续下文,这并非是隐而不言,而是不愿多言,毕竟他自小就与策梦侯兄妹相识,即便不认同对方的作为,却不愿在背后诋毁议论。

果然,紫袖自然地接了话,答道:“侯爷不必担忧,紫袖既然尝过一碟,便理应加入品评人之列,凑足一十二的人数就是了。”

有人欺她面嫩,便起哄道:“小丫头,品评人难道不该由德高望重之人担当?你又有什么资格列席?!”

策梦侯却反而维护起了紫袖,道:“诶,这位朋友此言差矣。但凡能食者,皆有资格对天下所有菜肴发表言论,而紫袖姑娘主持品论会数十载,更是获得‘厨神’之名号的第一人,即便是我也要敬她一声前辈,若她不能做品评人,那在场的诸位恐怕没人更有资格了。”

这话一落,别说是场下的观客,连绮罗生都吃了一惊,道:“我只知自我第一次参与品论会,紫袖姑娘便已是主持人,没想到她竟是大前辈!”

意琦行也赞道:“隐于市,算得上是一位大隐者了。”

“既然紫袖姑娘有这样的身份,那么自然有资格进行品评,”绮罗生想通关节,轻抚手中折扇,笑道,“侯爷这番先抑后扬,倒是让赛事显得更公平了些。”

意琦行淡淡应了一声,却不置可否。

紫袖又道:“多谢侯爷为我正名。紫袖领情,也不便再追究您扰乱赛事之责了,但在品评之前,还请容我再多说一言。”

策梦侯笑道:“请紫袖姑娘赐教。”

紫袖道:“即便我不参与,侯爷方才的‘分数可能相同’的假设亦不会成真。”

策梦侯道:“喔?何解?”

紫袖道:“十一个分数,的确是为了避免产生相同分值。但是弃权的那一个人,并非商讨决定,而是由我们内部先报一轮给予的分值,直接去除给分最高的一人,在公开报出剩余的分数。加上弃权的分值,云沧海公子是七甲三乙一丙一丁,凉守宫先生则是七甲三乙二丙,品评人内部没有互相制衡一说。”

策梦侯道:“唔,原来如此。经过紫袖姑娘的这一番解释,在下心悦诚服,相信鉴鼎台给出的分数是九成九的公平了。”

紫袖冷笑一声,道:“看来侯爷仍然对规则存疑。若是有两名赛者的分值相同,那么就由弃权的二位品评人再行评判,若两次均为同一品评人,那么就有这个人直接判定谁更胜一筹,若两次是不同的品评者,就由这二人,再加上我,一共三人,各自为二道菜品打一轮分,进行二次评判,得出最终结论。品论会至今,这样二轮重审的状况仅仅出现过一次。我言尽于此,策梦侯,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疑问?!”

策梦侯笑道:“好罢好罢,得罪了。我的疑惑得到了彻底的解决,紫袖姑娘的气度与气魄,着实令在下心服口服,作为赔礼,还请受在下一拜。”

他撩起衣袍要拜,紫袖大惊,连忙上前去搀,道:“侯爷何必如此!”

正在此时,策梦侯骤然出手,借扇柄之力接连点中数道大穴,再一翻又一揽,藏于羽扇的尾梢背后的薄刃便已经抵上紫袖的咽喉,那利刃寒光森然,显然极其锋锐,若再近上一分,必定要见血了!

观者大哗,擅武之人与鉴鼎台的卫士们纷纷亮出兵刃,同时又有人高声喝道:“住手!”

但为时已晚,紫袖已沦为策梦侯的人质,即便事先有所提防,不会武的她,也绝难逃出策梦侯的偷袭。

紫袖愤然道:“你做什么?!”

策梦侯却仍是一派悠然,道:“紫袖姑娘,我敬你才华横溢,才向来以礼相待,即便不得已以你为质,也尽可能不多冒犯,但是,若你不肯配合的话,就莫要怪我下手太重了。”

紫袖气得脸色发白,咬牙道:“策梦侯,我没有兴趣和你耍嘴皮,你这么无视鉴鼎台之尊严,可想过后果?!”

策梦侯微微一动,扇柄一下子抽上紫袖的肩膀。这一记蕴含了真气的打击着实不轻,紫袖哀叫一声,吃了痛,只得随着策梦侯一同转身。这一转,潜伏在后方,正小心翼翼接近的黑衣卫士顿时暴露在了两人视线之内。

抵在紫袖咽喉的利刃更紧了些,策梦侯喝道:“退后!”

紫袖无奈,只得道:“各位,你们不是策梦侯的对手,若要硬擒,就不要在意我的性命了!”

在高台另一侧,有人一声叹息,从暗处现身,道:“若真这么做,恐怕鉴鼎台的主人必然会追究到底,你又何必说反话,故意将我激出来?”

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几日前在入口处刁难绮罗生的那位青衣少年。

紫袖道:“吾不留,你不是策梦侯的对手。”

被称作“吾不留”的青衣少年脸色一沉,道:“无用的话不必多说,否则我将你与策梦侯做同党一起拿下!”他再一指策梦侯,又道,“说罢,放人的条件。”

策梦侯道:“我这么做并非是要利用紫袖姑娘与鉴鼎台交换条件,而是想做一个双赢的交易。”

吾不留警惕道:“什么交易?”

策梦侯道:“在这之前,台下的老相识……绝代剑宿,烦请先站出来罢。否则,我不得不一直忧心自己的安全。”

绮罗生站得极近,敏感地发现意琦行绷紧的一口气微微一松,再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淡然走出行列,抬步迈上了台阶。

绮罗生并未看懂那一眼到底有什么深意,却想,难不成真如策梦侯所料,意琦行打算出手救人么?

策梦侯道:“就站在那里,不要再靠近了。”随即他又仓促一转向,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二指捏住紫袖的咽喉气管,向后连续飞退了三四步,又道,“鷇音子先生,也请你不要轻举妄动!”

鷇音子淡定地将拂尘往后腰一别,指了指脖子,道:“侯爷,有话好说,不要添无谓的伤亡。”

策梦侯冷哼一声,总算肯稍稍放松对紫袖的钳制,他换了手,依旧将那带着利刃的羽扇抵上咽喉要害。

因为刚才那一番钳制,紫袖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又连连咳嗽,却硬挺着不肯求饶。

策梦侯颇为耐心地等待紫袖咳完,才继续说道:“刚才我说过,这是个双赢的交易,既然对大家都有益处,为何肯等我把话说完呢?或许到时你们反要来感激我了。”

吾不留毫不掩饰怒色,厉声道:“废话少说,说正题!”

策梦侯道:“有一味叫做‘入骨酥’的毒药,不止诸位可曾听过?”

“入骨酥?!”果然有人慌张失色,高叫道,“莫不是已经失传了十年的那一味隐毒?”

策梦侯颔首,道:“正是。这味药无色无味,尝之不止不像寻常药品一般难以下咽,反而十分香甜,若与合适的食材相融,会增加其口感与劲道,还可增色添味。更妙的是,服用后,药效至少要过上一个时辰才会发作,初期的症状是四肢乏力震颤,五感变得迟钝,最后浑浑噩噩至死。”

绮罗生心中骤然一惊,隐隐约约抓住了隐藏在这句话中的线索。

意琦行却直接打断道:“你下了药?!”

策梦侯笑道:“能被剑宿高估,这是我的荣幸,但,品论会的比赛节奏紧凑,我又没有接触食材的条件,自然不可能有下药的机会。虽说因为配方遗失,是我将其复原了八成,但是剩余二成也算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像绝代剑宿这样内力高深的侠客,只需运转内力,便能将复原版入骨酥排出体外。好在,对于没有内力,或者有少许内力的普通人来说,功效就一般无二了——当然,即便真气不足,也可以暂时压制药效,一旦压制不住,它发作的速度也将加倍。”

吾不留道:“既然你不曾下毒,为何要解释得如此分明!说,到底有多少人中了此毒?!”

策梦侯道:“看吧,我已经显示了交换条件的诚意,要想知道后续,就该先让我提个小要求了。”

吾不留道:“仅限鉴鼎台能办到之事!”

策梦侯道:“第一个条件,请不畏毒伤的绝代剑宿大人辛苦一趟,前往落凤坡土地庙第二根梁柱下取一趟解药。”

吾不留万万没想到对方提出的要求竟与鉴鼎台无关,一时错愕,不知如何应对。

紫袖便道:“剑宿大人,若你肯前往,我将奉上名飨品论会永久门票一张,并将允诺三个条件!”

吾不留这才反应过来,道:“没错,剑宿大人,烦劳您辛苦一趟!”

意琦行正要应允,却瞥见鷇音子借拂尘的遮掩比了一个手势,又递过来一个眼神。

随即鷇音子反问:“绝代剑宿去取的,是解‘入骨酥’的解药么?”

策梦侯道:“正是。”

鷇音子又问:“中毒之人有谁?”

策梦侯道:“那要看谁吃了下毒之人给的东西了。”

意琦行一愣,一眼就看到了伫立台下的绮罗生,便不待鷇音子周旋完整,道:“我这就去取。”

他话音未落,天际昊光一闪,划下一道宛如银河的炫目光带,浩浩荡荡,犹如神之大道,再定睛看,那宽阔的道路竟由万千剑意铺就,而意琦行抬步踏上那剑道,奔赴落凤坡而去。

目送意琦行消失于天际,绮罗生还来不及收回视线,倏然,一股眩晕感直袭而来,晕得他差点站不稳,于是他连忙闭目凝神,好一阵才缓过来,再睁开眼,四下再不似原来那般清明通彻,甚至远不如他没有练刀谱、得真气之前那么清楚,反而像是被一层浓雾遮住,模糊又昏暗,连身边站着的观客们都只能辨出大致轮廊,四周的议论声也仿佛隔上了一层屏障,似幻似真,不聚精会神便听不清在说什么。

绮罗生心中一凛,忽然领会了意琦行二话不说,立刻就走的原因。他与意琦行吃过的菜品完全一样,若意琦行率先毒发,那必然会想方设法替自己拿解药,就像在幽梦楼中了药,他毫不犹豫替意琦行解毒是一样的道理。

即便早已知晓意琦行武功高深,即便能付与全盘的信任,也终究免不了牵挂与担心。

绮罗生一声低叹,将隐忧压在心底,为今之计,是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多把握状况,拖到意琦行返回为止,最好能趁早找出下毒的人。

一个时辰发作,能将餐品增色添味,究竟是哪一道菜肴?!今天台上分下来的菜肴有七道,他和意琦行一同尝过的菜肴只有其三……

“……不像传统的南北豆腐,滑嫩鲜美,却又饱含韧性。”

“不止是鸡子,还加了些别的,只可惜此物无色无味,仅是增加黏度……”

是他?!

绮罗生骤然睁眼,看向站在高台另一边的圣魔会弟子,云沧海!

台上那策梦侯稍稍放松了对紫袖的禁锢,道:“好了,绝代剑宿既已前往,十之八九能拿回解药。现在,不如我们将被打断的分数报完,至少让这次比赛能完美收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紫袖冷冷道:“品评人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分数。”

策梦侯笑了起来,道:“我无意更改分数,只是十分想知道结果。”

紫袖一嗤,道:“装模作样!”

她话音未落,藏着刀刃的羽扇便又贴近了些,一缕微不可见的幽香腾然而起。

策梦侯露出一副无奈又宠溺的神情,说道:“你看,从以你为质至此,我几乎未碰过你半寸肌肤,除了方才防备鷇音子那一下之外,连口舌上的便宜也不肯占半分,结果仍旧被佳人唾弃。既然如此,倒不如坐实罢了,好歹能落下两分好处。”

他话虽这么说,到底只是口头威胁,手虽然规规矩矩持着扇柄,羽刃的锋利处却半点不放松。

紫袖的脸色先是一白,接着又有些泛红,垂眸咬了咬嘴唇,轻轻一唾,低声道:“侯爷切莫顽笑,紫袖当不起。”

吾不留着实看不下去,便打断道:“品评师,请继续报分数罢。”

第七名品评人道:“乙等。”

绮罗生自从意识到“入骨酥”是谁所下,就无法控制自己盯着那云沧海不放。他身处的位置较偏,几乎是正对着站在高台一侧的云沧海,因此,即便他毒发目力不足,也试图去捕捉对方细微的变化。这么用心一观察,他便发现,这位出自雨钟三千楼的小公子,神情与其他赛者一对比,就显得十分怪异了。

期待、沮丧、嗟叹、紧张、惊慌,这些所有正常的情绪统统没有,但也绝不是淡然稳重,而是冷漠、森然,甚至显而易见的恨意,这就十分的不正常了。

这时,台上已经再报出了一甲一乙,总分已经达到了七甲三乙,分值直逼魔师太的莱菔孔雀。

名飨品论会举办至今,参与者即便不会亲手制作珍馐佳肴,也至少是有过深刻研究的相关人士,因此,这样的分数一出,即便有策梦侯搅场在前,还有“入骨酥”这个隐忧在后,场下仍旧爆发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十一个分数,仅剩最后一个尚未公表。在品评人开口之前,吾不留却摆了摆手,阻止了对方的唱分,待周围安静下来,才道:“按理说,本场比赛八中选四,胜利的四位有资格参加明日最终决赛。只是,目前有一位连胜二次的赛者使用了添名的特权,占去了一席决赛名额,所以,这一次,将只有三名赛者晋级。”

他话音甫落,已经被挤到第四名的云沧海已叫出了声:“不可能!”

吾不留道:“鉴鼎台规则如此,不满就忍着。准决赛有一人弃权,七中选三已是很高的晋级率,拿不到的话,云公子,在下只能说一句,抱歉。”

云沧海道:“若使用添名特权的人有两个,三个,四个,那我们拼命竞争又有什么意义?!”

紫袖冷冷嗤笑道:“哈!你以为随便来个人就能用特权么?不止需得在最近五届品论会中取得两次第一,另外的三届也要进入决赛,才可获得一次添名的资格。”

云沧海的语气却更为讽刺,道:“这有什么难的,天下之大,谁有闲心记录你等每一届是谁夺冠?”

紫袖气得反而笑了出来,也顾不上自己仍被挟持,道:“记录年年都被镌刻在门口的青石碑上,更有幽梦楼、北境王室作为公证,是否作假石碑一观便知!至于难不难……哼,至少云公子是没这个资格了!”

云沧海不接话,反问道:“既然有人用了特权,想必就在现场吧,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三头六臂、了不起的大人物,竟敢将我堂堂云沧海挤出决赛之列!”

吾不留一哂,道:“喔,这个人,你也识得。”

云沧海道:“谁?!”

紫袖正要出言制止,抵在咽喉处的刀刃微不可见地一紧,只得暂且偃旗息鼓,任凭吾不留说道:“白衣沽酒。”

云沧海脸色铁青,不可置信道:“你说谁?!”

吾不留一指场下,到:“信与不信,你自己一问便知。”

绮罗生一惊,微不可见地将无法停止颤抖的双手藏入袖中,淡然迈步出了人群,冲云沧海点了点头,道:“云沧海公子。”

这一下,云沧海的五官,用扭曲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道:“不可能……不可能……!!”

绮罗生道:“六天前,我与好友同来此,那时已经报了名,并非得知你的比分后故意为之,虽然非故意,但对于这件事,我或许还应向你道个歉。”

云沧海忽地低声笑了起来,声音也变得阴涔涔地渗人,笑声由低渐渐变高,道:“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绮罗生,你觉得‘入骨酥’的滋味,比之‘默蝉蜕’如何啊?”

绮罗生心中一动,但他向来越到关键时刻反而越冷静,问道:“‘默蝉蜕’是什么?”

云沧海冷哼道:“也是,你不应知晓这个名字,那么我换一个说法,你觉得麻椒鸭脖配落马子草的滋味如何?”

落马子草!

云沧海说得是雨钟三千楼的那场令他遗憾至今的对决!

绮罗生脸色一沉,道:“云沧海,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沧海仰天怪笑,道:“我想说什么?我想让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你以为那‘菊花豆腐羹’是运气好才能尝到吗,这怎么可能?我这么恨你,恨了你足足十年,恨到苦苦修习毒术药术,如此千载难逢的下毒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

绮罗生轻轻一叹,道:“果然是你。将‘入骨酥’加在豆腐中,不止降低了将豆腐切成花瓣的难度,更是为羹汤增添了新风味,能将毒用到如此地步,也算是精妙的好手段了。”

云沧海道:“若有杀亲的仇人如此夸赞你,你可会高兴么?!”

绮罗生愠怒道:“无论高不高兴,我都不会将毒下给无辜之人!”

云沧海现出狂态,道:“那么雨钟三千楼就不无辜了么?我枉死的父亲就不无辜了么?天下还有什么人是无辜的?!你,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不在场的天下人,都是毁灭我雨钟三千楼之仇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尝过那道菊花豆腐羹的人有些已经毒发,只撑不住就地或坐或卧,而侥幸逃过一劫的观客之中,却有仗义者怒斥道:“云沧海,你这个刽子手,快快交出解药,否则大家一人一刀将你剁成肉酱!”

更有人跃跃欲试,打算一拥而上,仗着人多势众将云沧海一举拿下。

云沧海退了两步,从怀里摸出一物,道:“我又没有解药,但是,能让中毒的人速死的药却有一支。可有人要试试?”

这话一出,围上来的人之中,中毒却尚未毒发的立刻要往后退,为亲人、同伴出头的人也忍不住将动作缓了一,缓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若不是下毒之人的同党看起来人数也只有区区两个,众人也未必敢如此毫无计算地往上涌。即便毫无关系,若能拿下眼前这可恶的罪魁祸首,即便不算功勋,未来也能向鉴鼎台讨到些好处,可若搭上“害人性命”的罪名就大大地不划算了。因此,当得知云沧海手中拿得究竟是什么之后,人群便潮水一般后退散开了。

绮罗生先随着人流左挤右推,几乎被推到紧挨着看台边,随即人群再向后一散,空旷的场边,他就变得无比显眼了。他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袍,道:“诸位,云公子手拿的是一支易燃的火折子,若是点燃了,我们身在下风处,根本无处可躲……”

然而,没人愿意耐心听他分析,观客们也越退越远。

云沧海冷笑一声,道:“你倒是还长了点脑子,有几分清醒。既然这样,不如就替在场的所有人做个选择?”

绮罗生蹙眉,道:“有什么条件,先说来听听吧。”

云沧海道:“安静!都给我闭嘴!安静!” 他蹭地拔出腰间佩刀,在玉石台上连敲几下,巨大的响声惹得众人纷纷回头,一看发话得是掌握着许多人生死关键的云沧海,便不得不驻足去听。

云沧海便道:“实不相瞒,我今日用‘入骨酥’情非得已,所有的起因都在这位‘白衣沽酒’绮罗生的身上!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家破人亡,更不会无缘无故被排除在决赛之门外!现在,我要让这个伪君子做一个选择,若是他选错了,我便引燃这只火折,到时候你们提前毒发而死,千万别忘了,在黄泉路上去找他讨回怨恨!”

一时群情激奋,愤恨者有之,恐惧者亦有之,更有怨怒者要动手向绮罗生讨个公道。

一直沉默的鷇音子忽道:“枉死之路,不找下毒者讨公道,反要受害之人互相报复,是何道理?”他语调清冷,仿佛带着清心之力,众人面面相觑,深以为然,有些躁动的人群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绮罗生已经走到了台上,不着痕迹地平移一步,隐隐将鷇音子拦在身后,道:“不必赘言,有什么话请直说。”

云沧海道:“因你被淘汰出局,此事我意难平。今日的主题是刀功,你就做一道与我们同样的刀功菜来,让在场的评审们品评。绮罗生,你敢不敢?!”

绮罗生道:“有何不敢?但我为何答应与你比试?”

云沧海道:“你答应,在菜做好之前我便不点火折,再或许,那意琦行的动作快些,在比赛结束前及时赶回,在座的人就能解毒活命,若你不敢,我自然即刻点火。”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摇晃手里的火折子,若不是此时无风,恐怕是已经引燃了。

绮罗生道:“好吧,我与你一斗,只要高过你的得分就可以,对么?”

云沧海咬牙切齿道:“你可不要忘了,六甲三乙一丙一丁之外,我还有额外加分,你至少要拿到七甲三乙以上的分数才算赢!”

绮罗生淡淡一笑,一转身,道:“紫袖姑娘,可以么?”

紫袖先是一愣。她已为人质,策梦侯显然与云沧海是一伙,一武一毒,其妹步香尘想必也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出手相助。再观己方,黑衣护卫们的武力绝不是策梦侯的对手,所有的品评人中毒,更有不少观赛人的性命也都掌握在这云沧海的手中,这是绝无转圜的劣势,然而绮罗生并不直接答复云沧海,而是来问代表鉴鼎台一方的自己,这是何意?

绮罗生见紫袖神色莫名,迟迟不作答,便又道:“若我得分低于此限,便让出明天的决赛名额,若高于此,便请云沧海公子交出解药,退出鉴鼎台,这场赌约,我希望由鉴鼎台出面,作为见证。”

吾不留道:“决赛名额又不是大白菜,你说让就能让的么?!”

云沧海恶狠狠地道:“绮罗生!你以为我会计较区区一个决赛名额?”

绮罗生气沉丹田,荡起真气凝于右臂,稳稳当当地抖开雪璞扇,再慢悠悠地晃了两下,反问道:“你不计较么?”

若不计较,为何会在旁人获得更高分值时情绪有明显的波动,又为何一定要计较这“六甲三乙一丙一丁额外一”的得分,更为何要在得知仅有三个名额时恼羞成怒,跳出来以言辞相逼呢?

绮罗生看得透彻,却不能将内情说出口。不管比赛前云沧海有过什么筹谋,现在此人已钻入死角,陷入偏执,若是再将他逼急了,事态恐怕会难以控制。

为今之计,只有先将人稳住,拖时间,拖到意琦行赶回来为止!

绮罗生强压住体内毒性,用最镇定的态度与云沧海对峙,

死亡,值得畏惧,但现在他却不能畏惧。

尽管有情人刚刚互通心意,有着即将成眷属的美好未来。

但若退,粉身碎骨,不如强拼出一条血路!

绮罗生打定主意,有向前走了一步,再次问道:“你,不计较么?!”

那声音浩荡浑重,气势逼得云沧海竟向后退了半步,随即他猛地一甩手,手中火折燃起了一角。

他咬牙切齿地道:“绮罗生,要么你一个人死,要么现在就让所有人陪你死,你选一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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