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甜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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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绮】金樽酒(其之六)

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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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合十,希望不要被he xie,也不要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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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那朵幽梦花吐出一口别致的香风,一张一翕,好似人一般开口说道:“哎呦,真是别致的好风景,香儿搅扰了绮罗公子的美事,实在很抱歉呐~”

绮罗生毫无防备,再被意琦行一揽,失去平衡,一头撞进那人怀中。

明明幽梦花的香气颇具侵略性,已经弥散到了整个屋子中,可是,在其中,他仍旧捕捉到了一缕淡淡的岚风晨露。然而此时此刻,嗅出这阵舒淡的味道委实毫无益处,只能平白增添心头的慌乱,兼之旁人窥伺地如此明目张胆,越发地令他手无足措。于是他慌慌张张地撑起来,试图先拜托暧昧的姿势,然而有时候,越慌乱,事情则反而变得更糟糕。

他扶在那人肩上的手很稳当,另一手悬空,无从着力,只一味到处乱捞乱抓。明明靠椅有扶手,可惜都刚巧错开,最后落在意琦行的腿与膝的附近。若是撑在那人大腿上起来,比起保持现下这要命的体势,其实也不怎么当紧。然而,他那落手的位置虽说一片平坦,但隔着布料,下面又捏到了绵软的一团。那一团的大小刚够一握,很是趁手,而那人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仍旧纹风不动地揽着他的腰。于是,他便下意识抓在手心,先抓,再握,才感觉到不对劲——那物竟渐渐越涨越大,不止温度形状连大小都起了变化,还在衣衫下摆撑出了一座小山。

耳边,那人的气息也错了一拍,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低喝道:“停!”

绮罗生一愣神,随即醒悟,腾地一声,脸颊涨红,但他不止手腕被锢得死紧,连抓着他侧腰的手也增加了不少力道,再试图挣扎,只能徒生尴尬,于是他顿时老实下来,恨不得化成一根纹丝不动的柱子。

意琦行深深一息,仍旧保持着护持的姿势,对那朵已有足有拳头大的花道:“何事?”

幽梦花晃了晃花苞脑袋,蔓藤直立起来,在半空摇曳悬浮,摆成个像是半坐半卧的姿态,挥了挥人手臂似的长叶子,生搬硬套地抛了个“媚眼”,道:“香儿已在后院备下茶点,等着为两位贵客接风,只是……嗯……若是要再等上一个时辰,香儿也是不介意的呢。”

绮罗生用下巴枕在意琦行的肩头,勉强找准了平衡点,急声道:“多谢楼主盛情,我们立刻就去。”

艳丽的花朵轻轻一颤,左边的一只小叶片弯成一个圈,右边的叶片则往圈圈正中戳了几下,道:“俗话说,人有三急,二位切勿客气,万万不要为了香儿刻意容忍。茶点虽能解馋,可未必能解‘腹中饥荒’喔~”

从绮罗生的角度,看不到那花比划的姿势,但只听这句话,已经非常地不对劲了。

而意琦行目不斜视,冷冷道:“楼主还有何事?”

幽梦花道:“欸呀,当然有要紧事,但是这件事光靠说的,做不成,不如你们先自便……”

意琦行打断道:“既无事,好走不送!”

随即他一点指,一道无形的剑风直扑花茎,将蔓藤拦腰一斩为二。幽梦花滚落地上,眨眼的功夫干涸枯萎,最后化作一片灰扑扑的花泥。

绮罗生:“……”

屋内一时静默。

意琦行缓缓放松了桎梏,道:“好友,可否松手?”

还未褪尽的热度霎时反戈杀回,不只是脸,从耳尖到脖颈都烫得几乎冒出了烟,绮罗生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刚出蒸锅的虾子,不止红,还手脚俱软。

他连忙将抓了小半刻的那物事放开,一着急,动作就有点大,手臂抬得也有些猛。或许因来不及多想,也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总之,他虽然记得要放手,手指也应松开,可是松开的时机不太及时,或者说,太不及时。

因为他抬臂的动作在前,手指却随后才放松,同样是“放开”的动作,顺序一颠倒,结果便天壤地别。于是,他那虚抓的手因为抽离变成了实握,从根底一捋直至没顶,且不说此物该有多么地敏感,连他自己手心的触感都是鲜明至极。

伴随着心虚而来的,是一声短促的低吟,那音调又沉又沙,和侠客平时的话音截然不同。

绮罗生心跳如擂鼓,羞愧之中竟忍不住混入了一点窃喜,而对方凌乱的吐息拂过他滚烫的耳畔,那几息微凉终于将他点醒。

意琦行握着他的手狠狠一紧,将他腕上的皮肉勒出几道明显的红痕。

不如挖地三尺,立刻把自己埋了的好。绮罗生狠狠一咬下唇,勉强抚平躁动荡漾的心湖。

然而,他意识不到自己的面颊绯红,蕴染着多少纯情,也意识不到眼波辗转,泛滥出多少惬意,更意识不到下唇被咬出的那一条浅浅的齿痕,能招徕多少遐想。

他只能揣着十万分的小心,故作镇定地偷偷看了那人一眼。

意琦行表面依旧无波无澜,只是将他往后推了一下,力度不大,却透着坚决,道:“你先下去。”

绮罗生应:“好、好的。”

他定了定心,这次总算找对了地方,从扶手撑起来站稳,向后退了半步,依旧不敢多往意琦行身上看,垂着眼一扫,视线又不由自主捕捉到撑起的那一处,那里实在是形状显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绮罗生惶然无措,忙丢下一句“我、我先去更衣”,便逃也似的遁入里间。

说是里间,与外间不过只隔了隔屏与垂地的帐幔。

绮罗生躲进镂花隔屏的阴影里,静静站了一会,才从柜中取出一套素白的锦袍,将汗湿的衣袍换了,再用备好的冷水洗了一把脸,罩上银狐皮的外氅,这才小心翼翼地撩开一点帐幔,从镂空的缝隙间往外偷看。

灰衣的侠客仍旧和刚才一样,正襟危坐,纹风不动,连背影都透着庄重与威风,和他进里间前毫无变化。

然而只一眼,绮罗生便呼吸一窒,怦然心动。

不行。

不行啊!!

只看一眼,就足够要人命了,呼吸不畅,心慌失神,像犯了大病,病入膏肓!

更何况……

他甚至还估量得出形状和分量!

绮罗生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职业习惯”。

手指哆哆嗦嗦刚想放下帐幔,外间端坐意琦行已经微微一偏头,说道:“收拾好了?那便一同下楼。”

绮罗生一惊,忙道:“喔、好,我……我还差一点。”

那人却已经站了起来,道:“或者我先行一步,你慢慢来。”

“不可!”绮罗生心中一慌,担忧顿时盖过了羞赧,顾不上其他,紧走几步追上那人,道,“不要落单,这里……这里,唉,我若不贴身保护你,便一刻也不得安心。”

冷峻的侠客唇角勾起来一瞬,虽然立刻收敛了,但对绮罗生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亲近,更是半点不推辞,道:“好,那就烦劳好友了。”

 

春宵幽梦楼的后院,是一处十分奇妙的地方。

院外银装素裹,冷风萧瑟,院内却是春意盎盎,浅风拂面。围种在四周的繁茂树木,抹去了风中的凛冽,而高于别出许多的地温,则将这一院子的花草滋养成欣欣向荣。

两人沿途路过几圃铃兰、百合、草麝香,另一边则交杂种着芍药月季紫罗兰,竹架上掉着几串朝颜与紫藤,不属一季的花堆在一起绽放,看起来虽然瑰丽,却也难免有些诡异。

就在竹架的正下方,并排摆着两张雕花美人榻,对面还放了一张华丽到夸张的架子床。

为何说“华丽到夸张”,那是因为床架上不仅垂着名贵的舶来纱幔,还缠满了鲜嫩的翠枝,缀满了秀丽盛放的花朵。定睛细看,方能发现,那花枝是碧翠色的镂空琉璃,花朵则是薄绢与金银线所制。虽然堆砌了如此多的贵重之物,床的式样却尚不落于流俗,定然是由名工巧匠打制。

在二榻一床之间,还摆了一张狭长的几案,一方红泥小炉。

绮罗生引着意琦行绕过花丛,总算见到了在床上半倚半靠的幽梦楼之主——步香尘。

只见她换了一身束腰长摆的红衣,手里托着一支纤长烟杆,左边的听雨捧着熏香炉,右边抱琴则烹茶打扇,还有一名暗色看不清脸的人影,半跪在床笫之上,正为她细细地捶着肩。

见他二人携伴而来,步香尘双眼一亮,将烟杆随意丢进身后那人怀里,摆摆手,道:“你先下去。”

那人恭敬一礼,下了床,与绮罗生一照面,竟一名舒眉朗目的俊秀青年。他微微一点头,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花丛间。

去年来时还没有此人,心中虽有好奇,但绮罗生向来无意探究他人的私隐,于是在离着那架子床足有六七步的距离便远远站定,对步香尘礼道:“楼主。”

步香尘拾袖相邀,一指对面的美人榻,道:“绮罗公子,剑宿大人,快请坐。”

绮罗生毫不犹豫,选了离步香尘近些的那张美人榻。

毕竟离这个人越远,意琦行就越安全。

他一改平时在望江楼、画舫中肆意随性的坐姿,不倚不靠,正襟危坐。

万万没想到,意琦行竟一撩衣袍,挨着他,也在同一张榻上,坐下了。

美人榻虽然宽敞,可供一人随意地倚靠,可它一多半是倾斜的弧度,仅有一小半可供端坐,因此,意琦行这一落座,和绮罗生几乎是腿贴着腿,稍微一动,就会显出逼仄。

绮罗生瞅一眼被空置的另一座美人榻,转头再瞅一眼近在咫尺的大侠客,又有些呼吸不畅,心道,这倒好,“保护”还没来得及执行,“贴身”倒是很彻底。

步香尘见状,以扇掩面吃吃笑了一阵,才道:“剑宿大人与绮罗公子真是情深义重,想必是形影不离吧?”

绮罗生动也不敢动,但是当着步香尘的面,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于是他含笑道:“是我要学些东西,才强留好友在望江亭小住,待我学有小成,他自然是要继续逍遥江湖的。”

步香尘微讶,道:“看不出来,绮罗公子莫非有心涉足江湖?”

绮罗生忙摆手,道:“不不,与江湖没有半点关系。”

步香尘道:“喔?总不可能是厨道?”

绮罗生道:“万事皆有可能。”

步香尘道:“哈,这可真让香儿惊讶,名震武林的绝代剑宿,除了无人匹敌的天殛八荒剑之外,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绝技,竟能让厨神引以为师,实在是深藏不露,香儿佩服。”

绮罗生连连摆手,道:“步楼主切勿妄语,‘厨神’之名,要在名飨品论会中接连取胜五次以上,并且毫无争议,才能以此称呼,在下怎敢忝而应承。”

步香尘道:“话虽如此,这届品论会之后,你这个厨神不就名副其实了么!”

绮罗生轻轻一叹,道:“人才辈出,赛中更有百般变数,更有步楼主您这样从不参与的隐士在场……我怎能……”

步香尘挥挥手中绣扇,道:“欸~是你太谦逊了。”

半天不发一言的意琦行,接过抱琴斟的新茶,嗅了一嗅,对绮罗生道:“我以为你只是来观瞻,不需参与其中。”

步香尘别有含义地一瞥,笑道:“请柬只有一张。”

绮罗生正要解释,意琦行便把手中吹到刚能入口的茶塞过去,问步香尘道:“何意?”

步香尘懒洋洋道:“一张请柬,进场一人,想再进去,便只能用‘参赛者’这个身份喽——”

她语尾拖长了音,手中的绣扇一翻,不需刻意撩拨,也足以让寻常人怦然心动。

可在场的人显然都是例外。

意琦行果断道:“那我小住二日,就先离开。”

绮罗生刚刚喝掉半碗茶,一听,连忙放下茶盏,道:“我正嫌手生,打算下场练一练,你要是不去,我就把请柬烧了罢。”

意琦行便伸出手,在绮罗生面前摊平,道:“拿来,我现在就烧。” 

步香尘大惊,坐起身,道:“欸欸,别啊,这一张请柬万金难求,你们不要,不如让我代为处理。”

绮罗生充耳不闻,从怀里摸出一支天山紫竹制作的小笏,丢进意琦行手里,才道:“东西易主,步楼主,若想拿来转卖,找他要吧。”

那边意琦行已经将仔细竹笏收进袖中,仿佛刚才那句“现在就烧”根本不存在。

步香尘摇头叹息,暗讽道:“哎呀,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称不敢居师之上,品论会只参与四次便罢手,时隔许久,香儿已有些记不清了呢。”

绮罗生果断装傻,道:“是谁呢,在下也不太记得了。”

他与步香尘相视一笑,他是为息事宁人,步香尘却意味深长,笑容渐渐加深,不需两个回合,绮罗生已经败下阵来,道:“不然……明日,借步……咳、香儿姐姐的厨房一用?”

步香尘欣然道:“这才像话。听雨,还不快把茶点端上来。”

绮罗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小的后院,地下引来温泉活水,才营造出这般雪中春景。他这一松懈,便感到有些燥热,脱掉外氅,随意放在身后。

听雨已经从暗格中取出几只食盒,在小几上一一摆开。

一共四样,都扣着罩子,盘色分丹、碧、葱、缟。

丹盘之中,是六快切成一般大小的方块。

每一个方块横向分作四层,一层透白,晶莹好似冰晶;一层乳白,娇嫩好似雪屑;在那冰晶之内,再错落分布着嫩黄的桂花,被濡红的丹色一衬,更显晶莹白嫩。

绮罗生见这道小点,眼睛一亮,道:“竟是桂花糕!”忙不迭用备好的小签叉出一块,喂给意琦行,道,“快尝尝,这点心虽常见又好做,可是不易保存,多放一会怕是会融化失了口感。”

步香尘笑道:“不必忧心,圣域最不缺降温的冰块,若是不够,冰窟里还有。”

绮罗生恍然,道:“也是,难得此处天时地利。”便也取了一块放入口,品了品,道,“碧海鱼胶原本晶莹无味,和糖桂花交融后,便带上了清爽的甜香,而牛乳之中……嗯……加了有韧性的细丝,外表看不出,吃时才品得到,芳香滑脆的口感,想必是南面运来的椰果?”

步香尘道:“什么都瞒不过绮罗公子的舌头。那就劳烦公子再品鉴此物……”她一指抱琴换上的新茶,道,“看香儿的活儿够不够好。”

绮罗生只作听不懂,抿了一口茶,赞道:“桂花糕味甘而平,配这浅煮的白茶十分合宜,不愧是步楼主。”

步香尘听得心中熨帖,又示意开第二碟。

移开碧盘的小盖,盘中装的是三朵形如莲荷的点心。那点心外层藕粉,里层先是渐渐褪成淡白,到了蕊心,又沁出几分俏丽的鹅黄,花瓣重重叠叠,错落有致,栩栩如生,裹着中心若隐若现的馅儿,在这一叶小小的翠碟之中躺卧,正如那池中小荷初绽放,唯等访客来采撷。

绮罗生轻轻捻起一朵,捧在手心仔细端详,赞道:“好巧妙的菓子。”

步香尘笑容中透出一点得意,却道:“小小拙物,是前几日闲来无事,刚试制的,拿不出手。”

绮罗生道:“观其形,花瓣之数应正和九九之数,薄如绢纸;闻其味,面里混了油酥,想必瓣瓣酥脆;馅的主料是蛋黄吧,否则不会如此油而不散。”他一边说,一边咬了一口,半闭着眼睛仔细品了片刻,才道,“原来除了这些,还加了蜂蜜与熟莲子蓉。”

步香尘道:“不错,此一品,我叫它莲花酥。”

绮罗生颔首,道:“恰如其名。”

步香尘道:“油酥嫌腻,我以半熟普洱配之来解。”

绮罗生道:“很妙,莲花精致,普洱逸致。”

一旦说起吃食,绮罗生便不由得开了谈兴,将四碟点心一一赏评。

他自己厨艺精湛,见识广博,步香尘在面点菓品上的造诣也极深,两人一应一合,聊得十分投机。而意琦行虽不出言评判,仅静静旁听,但只要是绮罗生递过来的点心,都一一吃光,唯有茶水,只喝了绮罗生换来的小半杯。

待茶换到第三种,另外两碟也都亮了相,分别是芫荽饼与银丝卷,三甜一咸,南北俱全,小半个时辰,胃袋几乎将苦境逛了个遍。绮罗生心满意足,又叉了一块桂花糕,还没来得及往嘴里放,便被身旁的侠客截了胡。

意琦行轻轻一推那手腕,又俯身一咬,晶莹的点心便已落进口中,小签不过半寸长短,温热的唇瓣似是不经意,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指尖。

绮罗生猝不及防,惊得一颤。

而意琦行已经咽下那块桂花糕,道:“糕有些凉,来时你一路受寒,少吃些。”

绮罗生脸一烧,应道:“喔,好。”他放下小签,又有些心神不宁,便低头理两下袖口,道,“步楼主,今日畅聊,在下又学到不少,天色不早,茶也喝了六七分,不如留个悬念,下次继续,可好?”

步香尘摇着扇子,道:“我虽意犹未尽,但看两位舟车劳顿,明早又要辛苦绮罗公子张罗膳食,罢了,这个念想我记下了,下次再相邀,可千万不要借故推脱喔——”

绮罗生已站了起来,笑道:“当然。”

步香尘道:“厨房里的东西,你可照旧随意取用。”

绮罗生道声“多谢”,毫不犹豫地扯着意琦行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在你我客居的楼下,引了温泉汤,待晚一点,用过夜宵,可以去泡一泡。”

意琦行道:“有些想念你下的面。”

绮罗生欣然道:“唉,太好了,正巧我想吃烩麻食,做给你尝尝?”

意琦行道:“那是何种吃食?”

……

两人渐渐走得远了,议论的声响也渐渐模糊不清,步香尘侧卧在花床上,笑容渐渐收敛,眸中也闪过一抹晦暗不明。

抱琴奉上擦手的锦帕,道:“楼主……”

步香尘问:“信已经传了?”

抱琴一福身,道:“侯爷已来了回讯,说尽快赶来。”

步香尘道:“好。正好我来试一试,这位名满天下,却因一招俱输的绝代剑宿,到底有多深的底蕴!”

抱琴紧张道:“可是侯爷在信中吩咐,他回来之前,万万不可动手!”

步香尘拿扇柄轻轻一挑抱琴的下巴,将人揽过来轻抚脸颊,道:“小抱琴呐,我看你正值芳华,不如早择良配,说不准……日后,我还需敬称你一声‘嫂嫂’?”

抱琴吓得脸色煞白,僵在她怀中半点不敢动弹,道:“不、不敢,楼主,婢子惟楼主之命是从,以后再也不敢了!!”

步香尘冷哼一声,将抱琴放开,枕在床内默然不语。

华丽无双的架子床另一侧,无声无息地溜进一抹暗色的身影,正是那名曾与绮罗生擦肩而过的青年。他褪掉布靴,跪入床内,为步香尘开始了细致的推拿,从肩到背,再从腰到腿。青年俊秀的神情是那么的虔诚与专注,在迎上那双转怒为戏的眸子后,倒是现出了几分与年龄相符的青涩与羞窘。

纱帘垂落,掩去一帐春光。

 

 

另一边,一出后院,暖如春的热度便立刻散了个干净,一阵寒风,已吹散了点心与茶汤熨帖的肺腑,绮罗生一个哆嗦还没打完,寒意便已透进了骨髓。

他毫不犹豫往后退了半步,往身后乱捞,没捞到想抓的那只手,肩上先挂上了一袭温暖的外氅。

灰衣的侠客绕到他面前,替他系衣带,道:“天寒地冻,要记得添衣。”

绮罗生摸一把狐狸皮毛,心道,原来只顾着走,把这一件落下了,还好有人记得。他这么一想,心里忍不住丝丝的甜,转了转眼睛,说道:“这里光秃秃的,没什么花草,说话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步楼主听去。”

意琦行道:“但是此处风大,四下畅通,随时可能有人来,你若想说话,我们可以绕到那边,”他一指不远处的假山石,“更安全。”

绮罗生等他一系好带子,就立刻抓住手不放,道:“厨房也没有花草,无窗,只有一个入口,岂不是更加安全?”

意琦行道:“是要做你方才说的‘烩麻食’?”

绮罗生笑道:“是呀。”便牵着人,往客房的反方向走去。

有了这么个人形自走取暖仪,绮罗生便有了欣赏雪景的闲情逸致,左右顾盼着,忽然道:“方才吃茶,你什么都不说,是累了吗?”

意琦行道:“不累。”

绮罗生道:“那是为何,总不会因为点心不合口,哈哈。”

意琦行道:“是。比不上你煮的面。”

绮罗生一挑眉,像看稀奇事物似的瞅他,道:“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否则,步楼主的拥趸定会来找我的麻烦。虽然我不清楚她在你们江湖上声名如何,可是她制的菓子可的的确确连城之价喔!”

说话间,已到位于幽梦楼东隅的庖屋。

绮罗生将外氅往意琦行怀里一塞,摸出一条襻膊,利索地将阔袖口搂起,先点灯、净手,这才开始一样一样地选挑食材。

意琦行将银狐氅挂好,这才说道:“从未听过此号人物。”

绮罗生道:“嗯……等等,她似乎用的并非真名,而是‘春锁红颜’这个称号,而她的兄长要更厉害些,乃是梦花境之主、策梦侯。”

意琦行一愣,,好半天,才很是一言难尽地道:“……你说谁?梦花境?”

绮罗生从储菜的蓝中选出一颗硕大的土豆,一边掂量,一边道:“你果然知道他!”但他转头一看意琦行的神情,又忍不住问,“莫非……你们有过节?”

意琦行道:“算不上过节。”

绮罗生道:“怎么说?”

意琦行答:“只是几面之缘。”

绮罗生道:“但你的表情告诉我,不只是数面之缘这么简单。唔,你不肯说,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意琦行见他右手举着土豆,左手很不顺遂地一根根抽姜豆子,忍不住将那颗土豆接过来,才答道:“没有。我只是在考虑,是直接说,他曾数次败于我手,还是该委婉地顾全你友人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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