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甜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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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绮】金樽酒(其之三)

武侠·美食paro

外篇

bug请指出,轻轻掐,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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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玉阳江畔最繁华之处,莫过于月之泊;而月之泊最繁之处,莫过于舳舻画舫;可若要问,月之泊最值得去的地方,答案定是紧挨着江边的那座江边亭,再接着追问,江边亭,最妙的所在是何处,那么毫无疑问,必然是能将江畔绝景一览无遗的望江阁了。

以往这个时节,住在附近的达官贵人、名公钜卿,总要想尽各种办法,买下第一百名顾客的幸运名额,寻到机会登上望江阁,一览玉阳江畔春景小,并将其作为一整年的吹嘘资本。

然而今年终究都落了空。

为何?

因为第一百名客人虽然仍能免费获赠亭主人亲手烹制的三道菜品,却再无机会登上望江阁了。

不仅如此,连上二层的楼梯,都挂出了一道“外客莫扰”的牌子。

江边亭的生意一向做得与众不同,今年格外任性,不由得旁人猜测纷纷。

有人猜,望江阁年久陈旧,封起来或许为了重新装点;也有人猜,二层楼阁离着江水那么近,又高,又险,说不准出过什么悲哀的故事;还有人的猜测更加离谱,绘声绘色地杜撰出来一名绝代佳人,亭主人一见钟情,将佳人养在了望江阁中。

听了着日吹烟的复述,绮罗生笑不可抑,前仰后合,道:“能让他们猜对一半,这足够令我吃惊了!前面没错,后二字却待勘定。哈,绝代剑宿,绝代佳人。哈哈哈。”他摇摇头,将烹好的鱼装入玉盘,再搁进多层的食盒中,又随口问道,“今日可有事?”

日吹烟道:“除了陈员外张进士何公子等共计一十七名熟客托人递来了请宴帖之外,还有一封给你的信。”

绮罗生手下不停,一整套的碧玉盘,最大的拿来装鱼,小一号的放了虾,平碟里时蔬码得整齐,深些的碗则盛着汤,多层食盒外层是保温的滚水,里面按取食之序层层叠放,最后一盘子搁下去,扣上盖儿,他才呼了口气,接过那封信揣入怀里,才又问道:“亭中进出如何?”

日吹烟道:“与以往相差不多。”

绮罗生点点头,道声“喔,知了。”,拎起盒子就要往楼上走。

日吹烟赶忙一拦,道:“亭主人,今日不必查账么?”

绮罗生道:“不急。”

日吹烟叹气,第二次将人拦下,苦口婆心道:“亭主人,你已五日不查账了,下十日进项的食材也都未审验,即便要与那位贵客交好,也不该疏忽了亭中实务。”

绮罗生无辜道:“并未疏忽啊。”

日吹烟道:“那为何……”

食盒有些沉,绮罗生一开始用两手拎着,现在空出来一手,拍拍日吹烟的肩膀,道:“吹烟,你迟早要独立当大掌柜,早点管起账目也好。”

日吹烟:“……”

绮罗生又道:“食材明晨我自会去看,你去忙罢。”

他绕过挡路的“人形桩子”,贴着二层内侧蹭蹭蹭地往上走,几个眨眼的功夫,已从对方的视野里消失了。

日吹烟看得呆若木鸡,心中升起一片愁云惨淡。

——亭主人人在亭心却不在,我江边亭……恐休矣。

 

却说绮罗生,这会已经到了望江阁外。

他不敲门,也不直接进门,将食盒一搁,背着手,先左右踱了几步,再高声吟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江边亭的二层,有江风声,江涛声,风偶尔停歇,潮汐涨落无止无休,鲜少寂然。但是,在他这句话落下的刹那,周围却倏然一静。

接着,一息风,望江阁的门自内向外敞开,穿过两重帷帐,灰衣的侠客正在露台盘膝而坐。明明那人背向而立,却仿佛仍旧以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绮罗生。

意琦行对道:“手有金樽带月吞,何待肴馔来扣门。”

绮罗生一哂,道:“喔。听起来好生自在,那我还是走喽。”便作势要走。

意琦行道:“人,可以走,食盒,留下。”

绮罗生道:“愿望美好,现实迥然。”

意琦行道:“那就烦请好友与食盒一同留下?”

绮罗生道:“听起来似乎很勉强?”

意琦行道:“无人能勉强我。”

绮罗生道:“喔,看来‘无人’对你很重要喽?”

灰衣的侠客起了身,缓步而至,直到绮罗生的面前,道:“我已亲自来迎。”

绮罗生微微仰首,直视着那澄蓝的眼眸,道:“大侠客亲自来迎,我该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么?”

意琦行道:“我说过,你可以叫我意琦行。”

绮罗生道:“好吧好吧。劳驾,动动手,把这个提上。”

他指了指门边的食盒,竟率先走进了门。

意琦行不以为意,拎起食盒,进屋,关门,再将盒子放在桌上。

绮罗生已经就坐,便不辞劳苦地再将菜品在一一摆出来。

样式不多,两荤一素一道汤。

鱼是最新鲜的鳜鱼,头尾俱全,白生生的一条,衬着碧绿的玉石盘,无油,无汤。

虾也是白生生的江白虾,全须全尾,白水蒸熟,码成一个圈,虾肉透过暖橙色的壳,袅出几缕热腾腾的烟。

汤更是白生生的汤,色浓,飘着几枚浅黄色圆滚滚的银杏果,载浮载沉着些许切成半圆的菇。

连素菜也是白生生的笋。

意琦行粗看一眼这寡淡的菜品,并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将绮罗生手边的茶斟满,才又去看布菜的人。

绮罗生轻轻一咳,道:“请用。”

意琦行道:“好友先请。”

绮罗生道:“唉,自从你来,我天天焦头烂额,冥思苦想,生怕招待不周,现在又怎么能先动箸呢?”

意琦行道:“冥思苦想,恐怕是为了作弄我罢。”

绮罗生道:“喔?”

意琦行道:“你若劳累,几块饼也能度日。偶尔一次奇巧的手段,我或许会上当,天天都来这么两回,任谁都会泰然自若。”

绮罗生哈地笑出了声,便从食盒保温的水中捞出两只小瓷瓶。

一瓶扑头盖脸,从鱼头浇到鱼尾,滚热的油,混着金黄的汤汁,表皮受热,发出细微的刺啦声响,鲜香的热气腾然而起;第二瓶,倒进白虾圈中央的小碟,细碎的姜丝,陈醋,黄酒兑出的蘸料,隐约还有些芝麻香;持起调羹搅了搅浓汤,翻出来焖在汤皮下面的鲜甜,和沉在里面的薏米莲子;食箸撩起素菜表层的笋片,下面捂着的,竟是喷香的春苗炒鸡子,橙黄碧绿,油油亮亮,再被暖烛一映,好看的紧。

他半阖目,俯身嗅了嗅香气,才满意地道:“早一刻过热,万一分太冷,现在才是恰到好处。”

意琦行颔首,持箸夹起一尾虾,放在绮罗生的盘中,道:“嗯,对,并非故意。”

绮罗生则夹起一块鱼腹,放在意琦行的盘中,道:“对呀,绝非刻意。”

二人相视,他双眼似一对弯月,笑容更是软得仿佛清风扶柳。

鱼腹取自中下,挂着晶莹的鱼脂,被烛火映衬,本就稚嫩的肉质更显剔透濡软,在箸尖挂着微微轻颤。

而映在眸中的人影却不看鱼,淡然一指他前襟,道:“掉了。”

绮罗生一怔,一边疑惑应了句“啊?”,一边下意识去摸,碰到了一封四四方方的纸。

翻开一看,上书:“白衣沽酒亲启。”

落书“兰陵不笑生”。

绮罗生便又“喔”了一声,将信随手丢在桌角。

意琦行道:“你先看信,我等你。”

绮罗生道:“信就在此,早看晚看,随时能看,可若再过片刻,当真要浪费我这苦心寻来的桃花鳜了。”

意琦行无奈,只得挟起鱼放入口中。

光凭看已猜得出鱼是多么鲜嫩,可较之口感,远不足十之其一。入口即化,十足的鲜,仅仅混了极其微少的一点咸,却如彼倡此和,交相呼应,明明是如此清淡的口感,却和寡淡完全不沾边,更像是一场层层叠叠,由浅入深的层次盛饕,在舌尖即溶,却由舌根、味蕾,直至喉管,最后落至胃袋,每一步,都留下了无限贴近鲜美的回味。

绮罗生见那双蓝眸微微一闪,不由得意浅浅一笑,又递过去小半碗盛好的白汤,问道:“如何?”

意琦行接过那碗汤,调羹轻搅,舀出半勺,仅有分毫的犹豫,却已经被绮罗生捕捉。

他噙着那抹笑意,调侃道:“厉害的大剑客竟然也挑食,不爱吃汤羹……唔,也不对,头一天倒是喝了我的银耳羹,那么,想必是添在里头的食材有所不喜了?我猜猜,是薏米,莲子,还是银杏?”

意琦行并不遮掩,反而坦然道:“添了米,便不应叫羹,而是粥。”

绮罗生道:“是了!那便是不爱喝粥。”

意琦行先松了一口气,刚要将碗推回去,绮罗生又开口叹息道,“唉,真是可惜,难得的雨后春笋,熬煮半日,方才得了不足二碗的五味粥,但客人不爱吃,我又如何能勉强?”

于是这还未搁下的碗,便如何也搁不下了。

意琦行摇摇头,奇异的是,他明明刚刚说过,“无人能勉强我”,此时被迫,竟兴不起半丝抗拒的念头来。

粥自然是美味的粥,清爽的笋涤净了口中满溢的鱼鲜,别有一番温润舒暖的味道。

他喝了两匙粥,又去瞥那桌角的信。

信封上的字是行书,轻佻中带着几分说不清的遒劲,不显锋芒,隐隐别有一份克刚的柔。

绮罗生正用手中的竹箸剥虾,动作很小,不快,却很准,在虾尾第二节处轻轻一捺,上下一滑,头尾便已分开,再以单支箸尖押准露在外的小片虾尾,一撬,一扯,虾肉已经完好地剥离了出来。

他剥好自己盘里的那只,沾了些酱汁尝味,点了点头,再剥一只新的,放进意琦行的盘中,正巧看到了对方瞥信封的那一眼。

绮罗生道:“唉,不必看,我已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意琦行先问:“喔?”又随即改口,道,“你不必说,我不应问。”

绮罗生却道:“有什么不可以?若是不想……不想打扰你,一开始我便不会把信带上楼来。这是一封请柬。”

他的用词有些技巧,本该说“不想让你知道”,到了口边,却改成“不想打扰你”,其中的微妙心思,恐怕连他自己不曾注意。

意琦行道:“那便是‘想打扰我’的意思?”

绮罗生心中一动,试探道:“……或许?”

意琦行道:“你还未说是何种请柬。”

绮罗生道:“是名飨品论会。每三年,在北疆圣域,以百家之口,鉴赏十道佳肴,前三胜者可称为食神、食圣、食王。”

意琦行毫不犹豫,道:“不去。”

绮罗生没料遭遇如此断然的拒绝,话说了一半卡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他一时不知怎么应对,剑客那锐利的目光微微一闪,又道:“除非……”

绮罗生立时接道:“除非什么?”

意琦行道:“你练成刀谱前三式。”

绮罗生轻咳一声,道:“不瞒你说,我已能用第二式了。第三式,恐怕不出十日就能成,这挑战实在有些轻松。”

意琦行道:“是么?我来一试。”

他话落定,便将手中食箸其中一支放下,另一支虚虚一挥,虽然只有架势,没有功体和内力的加成,那圆滑的箸尖却锐利的仿佛开了锋,直刺绮罗生的咽喉。

绮罗生也只拿一支竹箸,横向一挡,箸尖猝然撞上箸腰,木头交接的脆响还未止消,新的交手已再次开始!

只见绮罗生一声低喝,顺着格挡的方向改守为攻,竹箸带着嗖乎风声,势如破竹,划出漂亮的半圈,砍向袭来那支拿箸的手腕。他的竹箸稳、快、准,握箸的指尖却紧到发白。

对面的侠客不躲不闪,箸在修长的指间灵巧扭转,好似一个把玩娴熟的手把件,一挑,一折,又是一点,仍旧点在了刚才那箸腰之处。

绮罗生低声道:“第二式!”

他起手换劲,气贯腕间,先直立,再下压,好似万钧破尘,汹汹而至。

意琦行依然不避,不退,用的还仍是同样的招式,明明是一样的挑,相同的折,却刚巧分毫不差地克制了不同的招,并且在最后,第三次点在了箸腰上。

这一次,竹箸受力不均,不堪承受,啪地一声折成了两段。

绮罗生不以为意,弯腰将滚落地上的半截竹箸捡起,照旧搁在一边,道:“大概只练成这样。”

意琦行将那单支的箸与另一支并列摆好,道:“第一式已臻六成,第二式还需再练。”

绮罗生笑嘻嘻道:“今日清晨悟得,这是第二次用。”

意琦行轻叹一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天生的刀者。”

绮罗生道:“喔?是不是刀者我不清楚,但是……”他一指桌上渐冷的菜肴,要开口,不想被对方抢了先——

“但是你耗费心血制作的成果就要冷了。”

绮罗生眨了眨眼。

意琦行夹起盖在春苗鸡子上的笋片,饶有兴趣地正反看看,道:“这是用第一式切出来的?”

绮罗生点点头,道:“是。”

意琦行道:“这么修习刀法,我还是头一回见识。”

绮罗生得意道:“喔,那你以后还会继续见到的。”

意琦行道:“拭目以待。”

他将那片笋放入口中,果然,油是素油,趁着鸡子的香,春苗的嫩甜,还有笋本身的爽脆,薄切则更好的将这三者合而为一,令人食而不腻,回味无穷。

于是他忍不住又夹起一片,一抬目,那白衣的厨子双手托腮,凤眼微弯,正看他取食看得入神。

意琦行问:“你为何不吃?”

绮罗生目光转向桌上一支孤零零的竹箸,笑道:“不要紧,光看着你吃,我足以果腹。”

意琦行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备用的……么?”

绮罗生答:“这里住了你,装餐具的柜子便撤了下去,除了食盒里的两副之外,再没有别的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可我又懒得下楼去拿,自己做的菜,天天吃,不少这两口。”

意琦行仍旧夹着那片笋,踯躅一番,道:“你若不介意……”

绮罗生向前凑了凑,笑意更深,不等他说完,已经接道:“不介意呀。”

那片停在半空的笋,折转方向,往绮罗生面前的小碟而来。

却在中途,被凑过来的人,一口,接住了。

意琦行:“……”

绮罗生接下了笋,却又咬住了箸尖,自下而上地看侠客。

那双眼,是蕴紫的颜色,被烛火衬得如此……暧昧不明。

意琦行的眸中泛起几分无奈,道:“你握刀的手,太过紧张。”

绮罗生紫眸一转,松开箸尖,将那片笋缓缓咽了。他咀嚼很缓慢,脑中却在思考着侠客的话。

紧张?

他用第一式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经过?

意琦行没有用功体,也没有任何出奇制胜的招式。而他拿起那支竹箸的同时,究竟想到的是什么,或者说,根本来不及想什么?

他仔细回忆,终于记起,为了让那支竹箸挥出漂亮的圆弧,力求稳定,无论是指腹、虎口,还是腕部,不知不觉用了极大的力气,以至于竹箸被折断那一刻,手指因为崩得过紧而微微有些麻痹了。

而他平时又是如何用刀的呢?

尽管庖刀与武林人用的刀截然不同,但是七修刀谱里,教导的也并非固定的招式,而是舍弃形,全靠意会的诗与图形。这对习惯先牢记招式再熟能生巧的江湖人而言,可以说是艰难重重,但对绮罗生而言,却如鱼得水,就好似一片白纸,有足够肆意泼洒的空间,也终将成就一幅属于他自己的画卷。

绮罗生恍然,道:“我懂了。”

意琦行道:“不妨说来共享?”

绮罗生道:“我手握厨刀时,并不把它当做是刀,而是当成自己的一部分,随心所欲。可我方才与你对招,却刻意把竹箸当成是刀,努力去让它有‘刀锋’,这么一来,无形之物被我囿与有型,那么三招折箸,便是理所应当了。”

意琦行点点头,道:“也对,也不对。”

他又挟起一块鱼,径自吃下。

绮罗生抬起手,想制止,但那鱼已经落入了侠客的口中,只得将半句话也吞回了腹中。

下一刻,那双箸已经递到了绮罗生的面前。

意琦行向来食不言,因此并不开口。

绮罗生却读懂了意思:换你取用。

他摇摇头,把意琦行面前那半碗粥端来,道:“大侠客不爱喝,我这个主人绝不强灌,剩下的这一半收回。”

意琦行道:“方才的刀,是强作镇定的稳,是沉不下心的燥,你虽然体悟出了意,但是却没能完善其形,这是不对之处。”

粥尚温,舀出的这一匙中,莲肉沙而绵,甘美里混着一丝莲心清浅的苦,正映衬出绮罗生此时的心境。

他叹一口气,道:“是。既然见识过你令人折服的两刀,又是以我之短,试你之长,我难以淡定。”

意琦行“嗯”了一声,沉静下来,许久不回应。虽不回应,夹菜的箸倒是没有停。绮罗生的半碗粥还没喝尽,侠客已经将桌上的菜刚刚好吃完一半,接着,那双箸便倒了个方向,轻轻搁在了绮罗生的手边。

绮罗生也不再客套,欣然拾筷。

意琦行擦净了手,捻起一尾虾,道:“但是,你在短短七日间悟出了第二式,并且与我试招后,立刻找到了症结所在,很好。”

他以三指捏着虾头,另一手则扣紧尾结,巧力一扯,虾尾的两节壳便与虾头一同剥离,再从侧边一挤,剩余的三节也变形剥落,仅余尾尖和完好的虾肉,从始至终,指尖都没有碰到虾肉毫厘。

待这只虾剥完,意琦行便用食指与拇指捏着尾尖,沾些酱汁,递过去,才又道:“迫于压力出招,并非易事,可绝不是坏事。”

那只剥净的虾粉白剔透,棕黄的汁水侵染,又汇聚在一起,挂在最低处,欲滴不落。

绮罗生垂眼,看着那只虾。

刚才他从意琦行的箸尖就食,不过一时起意,并未深想,叼箸尖虽然刻意,也不过是想逗这个时常板着脸的侠客来取乐。而见意琦行对此毫无反应,用他舔过的箸尖取菜,也没有半点犹豫。一方面,他因为对方的淡然隐隐失落,另一方面则无法阻止心底隐秘的雀跃,真真是生来头一回遭遇这种奇妙的心情,也实在让他万分进退两难。

或许……他只是想帮我剥好,放在盘子中呢?绮罗生心道,若我再接,会不会显得太刻意?可若我故意不接,反而更加画蛇添足吧?

绮罗生犹豫想退缩,捻着虾的手却越凑越近,近到虾肉直接碰上了唇瓣。

侠客眼中仍是那抹淡淡的无奈,催促道:“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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