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甜衣短

欢迎日旧文,带评日更好
微博同id,有问题先看主页置顶
忘羡不拆不逆,其他看tag,
不接受中国区域内的一切二传,评论催更、XX看不了,攻击性言辞一律拉黑,谢谢
不接推广

【澄追】隔浦莲(第二章)

江澄X蓝思追

原作向

第一章

========

少年思虑浅,看神色就能一目了然。蓝思追将这番话说出口,神色不自觉放轻松了些,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照理说,受害一方通情达理,放弃了追讨的打算,甚至还十分体贴地帮忙遮掩,这对江澄而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

可江澄这个人脾气不止不好,还有几个很受诟病的爆点,第一是不能被人压过一头,第二是被人抢功。

这次虽然跟“功劳”沾不上边,可蓝思追当着他的面大包大揽,把一切的罪过错处都轻描淡写地领了,一句轻飘飘的“请前辈不必放在心上”,每个字都仿佛明晃晃的嘲讽。

江澄冷哼一声,讽刺道:“什么叫‘谁也不会知道’?!”

他在金凌面前积威已久,连带和金凌一起混的小辈们都十分惧怕他。这么一沉下脸,蓝思追好容易被热茶暖回一点的脸色,一下子又白回去了,连忙垂下头,不敢再应声。

江澄看着蓝思追苍白的脸色,一股十分不对劲的情绪浮了起来,烦躁,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一股脑算成怒火。

他斥道:“店家、路人、伙计,想查清根本用不过半刻钟,还不让人知道?愚蠢!”

最后二字咬得极重,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吼出来的。

蓝思追自记事起就在云深不知处,即便犯错受训,也往往是规规矩矩的罚跪、罚抄,从未遇过长辈拎着耳朵怒骂的状况。而江澄以往训斥都冲着旁人,即便他在边上围观,体会也不深。现在这一宗之主的锋芒全冲着他一个人,距离又这么近,躲也躲不得。他先是怔住了,一下子没端住茶,茶碗“啪叽”在地上摔得粉碎,茫然不知哪儿做错,想道歉也不知如何开口,又勾起了幼时的恐惧记忆,下意识紧闭双眼,循着温暖处蜷缩成一团。

江澄见他不吭声,怒意更炽,道:“连碗茶也端不住,要你……”

话说了一半,少年紧紧贴在他胸前,止不住地细密抖索,未及束起的发丝自耳畔柔软垂落,清浅气息隔着衣料氤氲而来,比大袍染上的更清晰分明,引得人心神不定,坐卧不安,以至于江大宗主的“要你何用”只说出一半,最后二字在嘴边转了一圈,到底没骂出口。

江澄皱着眉,怕把人摔了,只得搂过那窄瘦的腰,不想这腰搂起来竟十分趁手,虽不是“盈盈一若无骨”的曼妙软滑,但是布料之下,半点赘肉也无,结实柔韧,让人下意识舍不得放开。他又去试少年的额头,被蓝思追躲了两下,到底碰上了,却热得烫手。

江澄简直头疼,道:“你发烧了,为何不说?”

这话本是询问、探问,但从他的口中问出来,怎么都像是质问,甚至于诘问。

蓝思追抖了一下,道:“……前辈,对不起。”

江澄:“啊?”

蓝思追:“我……我思虑不周,带累了您名声。方才想了一下,若想他人不知,除非灭口。可我身负亲恩养恩,不能以死谢罪,不如……”

江澄忍无可忍,直接敲了他脑门一下,骂道:“你小小年纪脑袋瓜里都装了什么玩意,谁让你死了?灭口是这么用的吗?!”

蓝思追抱住头,只垂首不语。

江澄:“怎么了?”

他等了一会没回应,不耐烦地扳着下巴,强迫少年抬起头。

蓝思追咬着下唇,正一个劲地往下掉眼泪,一点声音也没泄漏,憋得满脸通红。

江澄魂不附体,一下子慌得手脚发麻。

他自认为带小孩很有经验,金凌小时候也爱哭,吵得头大他就扔给奶妈,后来大些了,一嚎哭,更加惊天动地,但金凌到底是宗室的继承人,不管以后会继承哪一家,他都得硬起心肠,要么关禁闭晾着不管,要么就是一顿狠抽屁股,哭得越凶,抽得越狠,抽到小屁孩逃去找他小叔叔为止。

可所谓经验丰富,竟然仅限于对付金凌的“嚎哭”,何时碰见过这样的,受了委屈也不反驳,全都忍着,还装作若无其事,想着为对方开脱?

——见过的。

见过。

那是莲花坞消夏的一牙西瓜,是爬树扭伤脚踝的细瘦脊背,更是总是温温热热,咸淡适口的那一碗莲藕排骨汤。

江澄眼眶一热,定了定神,用袖子胡乱去抹少年眼角的泪痕,抹了两下,越抹越多。

他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

蓝思追啜泣一声,强自忍了忍,可只坚持了数秒,眼泪又哗啦涌出来了。

蓝思追道:“对、……对不起……我……”

江澄什么脾气都没了,一晃神,记起自己小时候姐姐怎么哄他两人午睡,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怀里人的腰,把那语气用了起来,十分不自然地道:“乖。”

他琢磨着说点什么,或许精力一分散,也就不哭了,便又问道:“你说不能以死谢罪,那你打算怎么办?”

蓝思追顿了一下,道:“回云深,请长辈施法,禁言……”

江澄咬牙道:“谁敢?!”说完他觉得不对劲,又像在骂人了,连忙补了一句,“不许禁言,谁敢禁你的言,不行。”

蓝思追:“那……”

江澄道:“你发烧了,反应慢,情绪不稳都正常。刚才更衣,你自己清理过了吗?”

蓝思追垂着眼,轻轻答:“……未来得及。”

果然。

刚才他在门外催得急,洗漱的热汤也搁在门外没端进去,没时间更没条件。

江澄一琢磨,坐不住了,又把人抱回榻上,折回去端回变温了的热汤水,绞了干净毛巾,给蓝思追擦了手脸,连衣服带人一起卷进被子里,道:“你先躺一躺,不要起来,我去抓药买点心,回来给你清理伤处。”

蓝思追被他卷得像只棉包子,不知是热还是发烧,脸还是红的,半张脸被被子遮着,有点犹豫地道:“我想沐浴,前辈能不能……”

江澄断然道:“不许!你给我乖乖躺着睡觉,不听话我回来打断你的……咳,我带粥给你喝。”

看蓝思追乖巧点头答应,江澄强行扭话题的尴尬也散了,又嘱咐一句“好好休息”,这才转身出了客栈。

夜猎在外,谁都会治一点跌打伤,江澄见那医馆大夫水平不高,就用自家常备的方子配了几味清热去火的药,又放下脸面要了一盒抹那处的消肿药膏,再转去街市买点心衣裳,备车马,一来二去折腾到了过午才回旅店,吩咐下伙计备沐浴的热水,这才上了二楼。

一推门,房里安安静静,薄被下依稀有个人形,脱下来的武服规规整整叠放在床脚,桌边的矮凳挪了一只到床边,上头摆着茶壶和半盏冷茶。

听到门动,被褥窸窣,半截裸臂一晃即收,随即一张睡得红彤彤的小脸露了出来,一双灵眸眨巴眨巴,快速瞥了一眼茶壶,有点紧张地道:“前辈,您回来了?”

江澄点点头,把东西往桌上一丢,在塌边坐下,试了试额温,没觉出冷热,反而摸了一手汗。

他道:“感觉如何?”

蓝思追道:“……仿佛好些了。”

江澄“嗯”了一声,拿起茶碗尝了一口,果然又冷又涩,于是皱着眉下楼换了一壶热的上来,照旧放在矮凳上,这才去拆桌上的食盒。

蓝思追往薄被里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看着江澄从食盒里端出尚冒着白烟的粥,馄饨,小菜,馒头,低声念了一句什么,才道:“那个,江前辈,我没一直躺着修养,起了两次,还下了一趟楼……”

江澄不在意地道:“嗯,看出来了。”

蓝思追道:“对不起。”

江澄微讶,看了他一眼,一对上目光,少年便又往被子里头缩了些,眼里也闪过一丝惶恐。照这个反应来看,刚才那句话,怎么想都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的。

至于这么紧张么?江澄疑惑不解。但看在小鬼乖顺养病的面子上,他到底没生气,只把粥端过去,道:“你,我又不是要把你锁在床上一动不许动,要喝水,要方便,该去就去,只要你不跑出去闹事或者夜猎,都算很乖了。自己坐起来,喝粥。”

少年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慢吞吞爬起来,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斯文又秀气,但是速度很快,一小会功夫便吃了个精光,还没放下汤匙就开始左瞄右看。

江澄随口道:“寻摸什么呢?”

蓝思追忙垂首遮脸,道:“手帕……或者手巾。”

江澄不耐烦地道:“吃个饭怎么这么多事,”他拧过蓝思追的下巴,十分熟练地用手指蹭净唇边沾的米汤,看他不像是吃饱的样子,又拿了两只馒头过来。

少年双颊粉中泛着红,就热茶又吃起来,江澄又道:“歇息一晚,明早启程,我雇了车送你回云深,大约十一二天,到了你也就好差不多了。”

蓝思追把口里的吃食咽下去,又搁下茶碗馒头,才道:“是。”

江澄拿剩下一半的馒头,便吃边摸出随身的金疮药丢过去,道:“先自己搽,够不着的地方我吃完了弄。”

见蓝思追欲言又止,江澄皱眉道:“又怎么了?!有话就说,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又不是待嫁的姑娘!”

蓝思追只好道:“江前辈,那是我吃过的馒头……”

江澄:“喔,怎么了?”

蓝思追:“……”

江澄恍然大悟,道:“你还没吃饱?”

蓝思追愧疚道:“……嗯。”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怔楞。

江澄嗤地笑了,把还没吃过的那只馒头塞过去,道:“许久未过云深不知处,忘记你们家规里‘食不言’这一项,以为你跟金凌一样只挑肉馅吃。”

蓝思追先是双目微微瞪大,随即猛地抓过馒头,低下头开始埋首苦吃。

江澄心道,小鬼睡了大半天,又发了一身汗,怕是饿坏了。他三两口解决一餐饭,吩咐伙计熬药,又去用清水绞帕子,打算给蓝思追吃完了擦手擦嘴用。

正忙活着,背后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说道:“江前辈,您笑起来明明很倜傥的,没有皱着眉那么凶……呃,凶悍。”

江澄把投好的帕子往水里一丢,抱着手臂转回身,冷冷道:“倜傥有什么用?想说凶恶便直说,我不会如你家长辈那么计较什么冒犯,但是下次再胡乱用词遮遮掩掩,我绝不会再如此客气!”

蓝思追忙束手敛容道:“是。”

江澄没忽略掉少年低头前那一瞬的神情,本来那双眼中流光溢彩,在他的训斥之下归于黯淡。他顿时有了一点后悔,但到底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把拧干的帕子丢过去,道一声“我去看看药”,便又心浮气躁地下了楼。

晚间替小鬼沐浴,江澄早是熟手,刷冬瓜似的把退了烧的蓝思追洗涮一净,再收拾擦干。到了上药,又是好一顿折腾。蓝思追自己够不着的伤处其实不多,但江澄到底不放心,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除了手腕上的瘀伤、割伤之外,四肢的小擦伤都愈合的差不多了,伤重些的位置都颇为尴尬,瘀伤一一揉开,破了皮的也仔细清理消毒,抹上金疮药。内里倒还好,远不及外表皮肉伤那么糟糕,这空腹了大半天,排清了污浊,再涂上药膏也就罢了。

只是涂药时出了少许意外,蓝思追到底还是少年,极易被撩拨,江澄只当视而不见,好容易查看完,身上已经汗透了,根本无法冷静,一边恨不得自戮谢罪,一边又恼恨自个儿的臭脾气,既不会好言劝慰,也拉不下脸道歉。

少年肩宽腰窄,四肢匀称,晒出浅浅麦色的肌理,在烛火下仿佛蒙上一层微光。

可愧疚像几座大山,沉甸甸的压着江澄,无论再好的风景他也顾不上欣赏。好容易捱到将最后一处伤处理完,他把人裹回被子里,转身,出门,守在屋顶吹了一整晚的冷风。

蓝思追从始至终,既没有愤怨,也没有恃骄,除了有些惧怕自己之外,态度恭敬如初。反观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再在这少年的面前耍长辈威风?!

不管如何,将人好生送回姑苏,绝不能恶言待之,绝不能再发火,待到了云深不知处……

该如何?

就如少年所愿,把一切湮没于心罢。

晨光熹微,朝阳初升。江澄稍作舒展,又抖了抖衣袍,好将浮于表层的露水抖掉,也抖掉了那一缕……绝对不肯承认的心思。

========

过渡一下,下一章要行路啦,嘻嘻(#^.^#)/

心境产生变化是第一步。

评论 ( 77 )
热度 ( 1211 )
  1. 共4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蓝甜衣短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