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甜衣短

欢迎日旧文,带评日更好
微博同id,有问题先看主页置顶
忘羡不拆不逆,其他看tag,
不接受中国区域内的一切二传,评论催更、XX看不了,攻击性言辞一律拉黑,谢谢
不接推广

【双道长】远朝归(十三)

凌霜苑十分干净整洁,一点也不像是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想来就算宋子琛不在,也有人时时清扫打理。

宋子琛将晓星尘引至一间空房,刚刚放下行李,就听见外头有人十分敷衍地拍了几下院门,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子琛叹息一声“来了”,晓星尘还来不及问缘由,两人就被接踵而至的诸位师兄们再次围在了中间。

那几位师兄一边互相斗嘴,一边对宋子琛嘘寒问暖,且毫不掩饰对晓星尘的好奇,他们簇拥着两人,一同去拜会师门中的几位师叔。

拜会完了师叔,又接着以“带晓道长认路”为由,将两人生拉硬拽,硬是把小雪峰的峰顶绕了一整圈。直到天色擦黑,几位师兄们这才觉得“地方认得差不多了”,终于放人回了白雪观。

回到观中,晓星尘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坐下喝口茶,歇息一二,却又被告知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仍需同诸位师兄一起去正厅用膳。

正厅早已摆上了足够十几人围坐的大桌,而已经坐下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座次,首席坐着的是三师叔和四师叔,观主镇云子则坐在挨着门的尾席,十几个师兄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纷纷挑选顺眼的地方落座,晓星尘被宋子琛一扯,挨着“云师兄”和之前那位矮个子圆脸的师兄坐在了右侧。

开了席,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屏息凝神,举着筷子,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道童将一道菜端上来,所有人的筷子仿如饿虎出笼,不过须臾,盘中就只残汤水,连配菜的葱丝姜片都被抢得干干净净;又一道菜端上来,顷刻间又是一扫而空;接连数道冷盘,皆是如此。

晓星尘被这如火如荼的抢饭战况惊呆了,举着筷子不知所措。而在他旁边的宋子琛却坦然自若,运筷如风,刷刷将手边的菜碟盛满,推给晓星尘,低声耳语道:“快吃罢。”

只是晓星尘刚从那盛满的菜碟夹起一块排骨,另一边的云师兄立刻嚷嚷起来:

“哎呦这盘子里好多菜,莫要吃独食,分哥哥一块!”

他毫不客气地将盘中摞得整齐的肉食夹走大半,又立马全塞入口中。晓星尘侧目而视,瞠目结舌,这时又有另一人,嗖地一声,将那菜碟从另一边夺走,宋子琛的筷尖一转,啪地打在那人腕上,那人虽“哎呦”一声,却仍旧将碟子拽到跟前,将剩余的小半碟连汤带水,一饮而尽。

一顿饭,直闹到月上半空,最后连菜汤都用馒头蘸着吃光,才算消停,将干干净净的碗盘碟子丢给轮值的师兄收拾,其他的人则打着饱嗝,拍着肚子心满意足地散了。

趁着师兄们回房洗漱的功夫,宋子琛终于能拉着晓星尘,回到凌霜苑。

两人逃也似的进了院,宋子琛将院门关紧,两人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宋子琛的衣衫难得有些凌乱,脸色也不太好看。而晓星尘身为客人,却反而比他更为狼狈,不仅晚饭没吃上几口,浅色的外衫上更是沾了不少菜汁污渍,发冠也在后来的争抢中不知被哪一位师兄扯歪,他干脆将整个发冠拆下,一头乌丝落在肩头,又在寒凉夜风的吹拂下微微飘散。

两人默默无言,相对片刻,宋子琛抬手将晓星尘松松垮垮的衣领拢了一拢,低声道:“抱歉”。

晓星尘正要开口,腹中却很应景地响了一声。

这一下,宋子琛的脸色更黑了。

晓星尘不由得脸一红,道:“难得诸位师兄这么热情,我、我……子琛可是有些生气?”

宋子琛背过身,却立在那里没有动,道:“我应该早作准备,此时怠慢了你,对不住。”

两人站的颇近,藉着明亮的月光,晓星尘清晰地看见宋子琛的耳尖微微泛红,看起来似乎有一点沮丧。这背影看得晓星尘目不转睛,他心中充满了爱怜之意,只觉得这位高大冷峻的修道之人既别扭又可爱,他几乎冲动地要伸出双手,抱住那人的腰,对他倾诉情意,安慰他,再想方设法令他高兴起来。

可晓星尘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压抑住了悸动,他抬手拍了拍宋子琛的肩膀,道:“子琛,你的家很好,我很羡慕,也很喜欢。”

正在这时,外面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宋子琛问道:“哪位?”

外头一圆润嗓音回道:“子琛,是我。”

宋子琛将门推开,来人十分年轻,一身麻布短打,肩膀上挂着一条毛巾,笑起来一侧竟有一个小小的酒窝,更显稚嫩,可盘桓一天,晓星尘却还未见过此人。

宋子琛恭敬一礼,道:“五师叔。”

晓星尘一听,连忙也随之一礼,五师叔却摆摆手,笑道:“别多礼啦,你就是子琛带回来的朋友晓星尘吧?”

晓星尘回道:“是在下。”

五师叔又道:“子琛自小在观里长大,用膳时的情形早就见惯了。但若来客,想来一下子难以适应,我特意留了一些,在灶上温到现在。这盒里各种口味的菜品都装了一些,晓道长,你与子琛趁热用了罢。若是哪里不合口,明天告诉我一声。”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足有四层的食盒递给了宋子琛,晓星尘连忙要谢,五师叔却摇摇头,笑道,

“白雪观没有让客人饿着肚子休息的道理,在修行上,我的确不如几位师兄,但在厨艺一道,也算是有些研究。若晓道长想谢我,不如外出夜猎时,碰到什么稀奇的食谱,誊抄一份交给子琛,就算是对我最好的还礼啦。”

宋子琛将东西接了过来,道:“多谢五师叔,明日我会将食盒放回原处。”

五师叔点点头,又将一把铜钥交给宋子琛,道:“明晚上,你直接去厨房的小灶台上取,我就不特意送来了。这把钥匙你知道怎么用,但不要让你的师兄们看到了。”

他笑了笑,像寻常人家的长辈那样,抬手摸了摸宋子琛的头顶,宋子琛接了钥匙,却顺着五师叔的动作微微矮下身,低着头,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五师叔站在院门口,交代了一番,便转身走了。

宋子琛关了门,领着晓星尘穿过小院,进了房间,他将食盒在木桌上一一摆开,食盒里的东西量很少,却足有十几样。

宋子琛从里面挑出两样,放在晓星尘手边,道:

“这盘山菇肉卷和酱肘子,是五师叔的拿手菜,你先尝尝。”

晓星尘忙接过筷子,夹起一个肉卷,吃了一口,随即眼前一亮,道:“这是什么蘑菇,竟能如此鲜美?!”

宋子琛的神情比刚才有所和缓,他摆好了菜,又倒出两杯茶,这才坐在了晓星尘的对面,也尝了一口,道:“大约是黄罗伞罢。”

晓星尘此时已吃得停不下筷子,尝过了肉卷和酱肘,又咬开一只粉白的小圆子,圆子里包了豆子、鱼糜混成的馅,十分劲道,直到将口里的食物吞咽下去,他才道:“幸而子琛与五师叔亲厚,否则我怎么能有这样的口福。”

宋子琛点点头,道:“我刚刚到白雪观时,十分瘦弱,饭时自然抢不过那些修炼小成的师兄们。从来都是五师叔留下一份,再私下送给我吃。”

宋子琛一边说,眸中闪着怀念,又道,“方才五师叔给我的那把铜钥,至少有五年,一直存放在我这。每晚我都用它可以自由地进出厨房,而厨房的灶台上,必然温着美味的食物,若是哪天在五师叔面前提上一句想吃什么,不出几日,定能找到那样东西。”

+++++++++

二人用了夜宵,简单收拾一番,已经是很晚了,便分别歇息去了。

晓星尘在白雪观里住了足有三天,这才将观内的所有人的样貌的姓名一一记全。

原来,早先在山门的那位和蔼的胖道士,正是宋子琛的师尊、白雪观观主镇云子。

镇云子是上一辈的大师兄,下面有四位师弟,每位师弟门下都各自收了徒,而镇云子门下,宋子琛的上头还有一位大师兄,这位大师兄在现在这一辈弟子中最为年长,白雪观的一应杂事,现在都是这位大师兄在打理。

而宋子琛虽是镇云子的第二个徒弟,在同门所有同辈之中年龄却是最小的,只排在最末的第九。他上面的八位师兄,年龄最为相近的,是拜于五师叔门下的三胞胎兄弟,也就是六、七、八师兄。即便如此,这三位师兄也也与他差了足有十二岁。

晓星尘不由心中感叹,也总算明白了所有师兄偏爱宋子琛的原因。

再过几日就是镇云子的寿宴了,晓星尘在赶往这里的途中才得知,后来又随宋子琛日夜兼程,自然是没有准备什么寿礼。

到了白天,八位师兄轮番上阵,拉着晓星尘去看雪峰日出,或带他去侧峰的温泉池玩耍,再或者去打打野味,采些稀有山珍,晓星尘初来做客,盛情难却,只好一一应承,忙得一刻也得不了闲。

宋子琛需和同辈一起轮值清扫、采买,准备寿宴的用品和年货,却反而比到处玩耍的晓星尘清闲上许多。

这一日,晓星尘终于能早些归来,便在晚间去敲了宋子琛的房门。

宋子琛像是刚刚出浴,只着了一件浅灰色的里衣,晓星尘站在门口,却没有进去,将手中的霜华递给宋子琛,一脸歉意,言道:

“明日便是你师尊的寿宴,可我手中,只有这一样东西勉强可拿得出来,只是不知……以兵器做礼,是否有所忌讳,因此特来问一问你。”

宋子琛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面色一沉,将晓星尘拉近房中,斥道:

“胡闹!这把剑自小伴你长大,怎可轻易拿来送礼?!”

晓星尘有些委屈,抱着霜华想要分辩,宋子琛从乾坤囊拿出成双的两柄羊脂白玉如意来,道:“你不必担心,这一对法器,明天你我各送一个,也就是了。”

他将其中一柄收进檀木盒中,递给晓星尘,晓星尘犹豫道:“这……这是子琛准备的东西,我怎么能……”

宋子琛却将檀木盒往他手中一塞,道:“你我之间,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若不是星尘你特意来问,我本打算是装在一起,和你共送一份的。”

++++++++++

寿宴。

白雪观正殿大开,众位弟子先拜过三清圣祖,祭过祖师爷,这才按辈分年龄依次落座。

但落座后,镇云子却先开了席,所有人一边吃喝闲聊,再一边顺序上前祝寿。

宋子琛是最小的弟子,自然离轮到他还早得很,晓星尘与他一同坐在门边的末席,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也读过一些杂记,杂记中所述的寿宴,似乎是先祝寿,最后才开席,可是我的记忆有所差错?”

宋子琛道:“你未曾记错,只是今日祝寿,并没有多请外来的宾客。既然都是自家人,师尊怎么舍得所有人饿着肚子干等,随便自在才是最好。”

晓星尘有些惊讶,道:“若是仅邀观内弟子庆贺,那我在此,是不是搅扰了?”

宋子琛摇头道:“星尘多虑了。待会师尊最好的朋友也会来,你看,师尊的旁边专门为他留了位置。这样的日子,白雪观虽不邀请外客,但星尘并非外人,自然不可一并而论。”

晓星尘沉默许久,忽然道:“子琛,我听闻世上只有两种羁绊,才会令人不计回报的对另一个人好。”

宋子琛问:“什么?”

晓星尘道:“一者是骨肉至亲,一者是挚爱伴侣。”

宋子琛回道:“养恩大于生恩,师门上下,与我并无血缘衍系,亲厚却不喾于至亲。”

晓星尘点点头,笑着眨了眨眼睛,道:“不错,至亲尚可抛弃亲子,伴侣也可劳燕分飞。若能真心相待,当无需拘泥形式才对。”

宋子琛道:“星尘,我与你相识至今,早将你引为知己,此生得星尘足矣。”

晓星尘闻言,不由的有些慌乱。

若在那日之前,晓星尘听到宋子琛这样的话,一定会感动不已,当即有所回应。

但醉酒后的那场绮梦,晓星尘早已清醒地意识到他对宋子琛动得是哪一种感情。尽管他一直将情意压在心底,时时提醒自己恪守君子之礼,可宋子琛对他百般信任,在船上更是体贴入微,每一分温情好意,都能将他的心弦拨乱。

与此同时,晓星尘的绮梦,也越发频繁起来。在梦境之中,两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时时刻刻鱼水相欢,好似天造地设那般投契。

而梦中所有的充实满足,都会在梦醒之时化为虚无,又在于宋子琛相处时转化为深深地歉疚,这歉疚早已成了一副重担,压在晓星尘心头。

于是他下意识地躲开了宋子琛的目光。

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宋子琛便转目去看晓星尘,只见晓星尘垂目不语,眼角眉梢却挂着一丝淡淡的愁意。他心中一悸,还来不及多想,就将人一把揽入怀中。


评论 ( 24 )
热度 ( 409 )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蓝甜衣短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