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甜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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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道长】远朝归(十二)

宋晓两人抵达齐州之时,已是秋末冬初。

八月初登船,想来必然是要在船上渡仲秋。因此二人特意晚走了一天,在靠港的小镇上买了颇多便于存放的果品点心。晓星尘本欲再买些酒,却被宋子琛严辞否决,只称了一点特产的乌龙,准备在船上饮用。两人已做好万全打算,准备再仲秋之夜品茗赏月,可千算万算,唯独没料到的是晓星尘竟然,晕船。

按说修仙之人,锻体修心,辟谷之后,当不畏病痛,更不应有“晕船”这一症状。可船一出港,尽管风平浪静,却难免少许颠簸,晓星尘不过在甲板上待了片刻,吹海风的新鲜劲儿甚至还没过去,他已是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虚汗不止,若不是勉力忍耐,怕是立即要将早晨吃下肚的所有东西吐个干净。

宋子琛见他不好,忙跟水手要来干净木桶,引着人到背风之处,晓星尘本欲推阻,宋子琛却把木桶递过去,转身到别处去了。待晓星尘清空了肠胃,虽好受许多,却浑身乏力,只能暂时坐靠于舷壁边歇息。好在宋子琛正巧返回,拿出沁了薄荷水的布巾,将晓星尘脸上沾着的污物擦净,这才将人抱回舱室,平放在有些狭窄的矮木床上。

舱室内多了不少东西,不仅点上了藿香与柠檬调制的熏香,连被褥也加厚许多,床头舷窗之处各堆放着一小堆柑橘,宋子琛以薄荷水泡过的湿布擦拭晓星尘的额头,手腕,辅以穴位按压,可这诸多办法,也不过能令晓星尘比较安稳地平卧在舱房里罢了。

若是宋子琛一人赶路,仲秋之前就能赶回白雪观,可没想到走到半路,遇上了一个晓星尘,又被燃鬼之事拖慢了行程,一来二去,若现在再折返改走陆路,即便日夜兼程,也绝不可能赶在十二月之前回观。

十二月初九,是白雪观观主、宋子琛的师父镇云子,一百八十岁的寿辰。

宋子琛心中十分犹豫,就趁晓星尘精神好些的时候,将回观的实情告知。晓星尘听后心中愧疚不已,只劝宋子琛不必介意自己,尽管赶路,若是途中支撑不住,分作两路,也可约在某处相见,决不能令宋子琛延误了贺寿。

宋子琛虽松了一口气,可看晓星尘这个样子,也很是过意不去,正好船只途中靠岸补充物资,他就趁空去买了许多缓解晕船的吃食,酸梅、姜片、柑橘这些常见的自不必说,甚至还带了两坛极好的烈酒回来。

说也奇怪,含着酸梅、姜片,功效不过是能令晓星尘坐起身,和宋子琛聊上几句,但若是喝上几口烈酒,醉意涌上来,他的晕船之症反倒不治而愈,甚至能和宋子琛一起上甲板观景,一同言笑晏晏了。

只是,醉酒时的晓星尘,与清醒时的晓星尘举止行为十分不同,简直判若两人,时常令宋子琛无从招架。而晓星尘第二天虽不会宿醉,却至少要昏睡个半天。因此,宋子琛也不敢多给他酒喝,只看他实在憋闷之时,暂作调剂罢了。

好在这一路航行都十分顺遂,并未遇见云起浪涌、狂风骤雨的恶劣天气,等船只终于抵达滨州港,宋子琛扶着晓星尘踏上陆地之时,两人这才终于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歇息了半天,又行数日,进了齐州城后,晓星尘见宋子琛神色有所舒缓,便问道:“子琛,可是快到了?”

宋子琛回道:“齐州城北就是小雪峰,白雪观就在小雪峰的峰顶。”

晓星尘笑道:“太好了,那我们也不必在途中耽搁,一直去到观中再说,如何?”

宋子琛颔首道:“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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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山脉蔓延数千里,磅礴大气,气势恢宏,浩瀚看不到边际,峰顶白雪皑皑,直至山腰,而山脚却墨翠叠碧,自有一派北境风光。

小雪峰从属与北雁山脉,但与周围威武的山峦相比,并不算巍峨,少了些威武,却多了一分细腻,中腰始有云雾缭绕,绵延直至银装素裹的峰顶,仿如稀世美人,半遮半掩,潋滟旖旎。

晓星尘被这美景所摄,在山脚呆立许久,心中赞叹不已,面上也不由显出神往之色。

宋子琛已先行数步,回头见人仍旧静立原处,岚风拂过,那人神色无喜无悲,星眸熠熠生辉,一身白衣飘然翻飞,好似误落凡尘的谪仙一般。

宋子琛心中暗赞一声,急于归乡的迫切心情竟渐渐平静下来,终于将促的语句咽下,他回头看一眼早已熟记在心的小雪峰,却又忍不住去看着晓星尘,朝夕相处了数月,这个人的眉眼神态,一言一行,却越发顺眼起来,总也看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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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缓缓而行,终于到了小雪峰顶,正午方过,入眼便是灰石黑边的山门殿,其间烟雾缭绕,仙云盘桓,左右巨大柱石上蹲着两方避邪神兽,庄重而肃穆。

然而这庄重而肃穆的气氛,却被蹲在中门边上的一群人破坏得干干净净。

那群人穿着清一色绣着太极图的玄袍,外头罩着令人十分眼熟的鹤氅,若持拂尘肃手而立,应是仙风道骨,气派非常,但若是围着一团篝火,吆五喝六,争抢烤在上头的一只兽腿,则就要另当别论了。

晓星尘目瞪口呆地看着人群中一位花白胡须的胖道士以指为剑,须臾间出了十数招,将一群年轻些的道士挨个揍翻,从兽腿上扯下最肥美的一块烤肉,闪在了一旁。胖道士得意地吃着抢来的烤肉,一边毫不客气地嘲笑那群龇牙咧嘴爬起来的年轻道士们。而那群年轻的道士们各个置若罔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抢肉比试,无论是多么不入流的手段,但若能抢上一口肉,便如得了奇珍异宝,护在怀中,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洋洋自得。

真真毫无仙门气度,也无一丝谦让德行,但这场面喧闹热烈,不仅场中之人各个神采飞扬,兴致高昂,又极富感染力,连远远看着的晓星尘也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

宋子琛见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他侧目时,却见晓星尘目光炯炯,看得目不转睛。他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晓星尘的肩膀,说声“稍待”,便飞身加入了战圈。

此时那兽腿肉已经少了一多半,为争抢所剩不多的烤肉,篝火边的数人早已混做一团,虽无人动用兵器,可指如锋,拳如锤,剑意乱飞,气劲四散,哪里像是吃饭,倒更像是混战厮杀的战场。

宋子琛甫一加入,不闪不躲,单凭气劲将所有斜刺袭来的剑意弹回,又轻弹食指,一道凛然剑意飞射而出,弹开离烤肉最近的两只手腕;而那道剑意击中后却毫不消散,又反弹打在对面另外两人的膝弯,那两人随之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最后那只余下一丝的剑意“噗”地一声,正中架着烤肉的胡桃木枝,被打中的那一头木枝弹起两寸有余,宋子琛此时刚巧飞至篝火正上,接了胡桃木枝,足尖在场中最后那人的肩膀上一点,又一腾身,折返回了晓星尘的身畔。

他将手中仍余了不少的兽腿递了过去,道:“尝尝,应是鹿肉。”

晓星尘本来已经笑吟吟地打算接过木枝,一听是鹿肉,就不由得有些犹豫,只是他还来不及推阻,山门前的的那一群人就一窝蜂一般涌了过来。

一人道:“小师弟,你可回来啦,今年你可是最晚的!”

一人道:“小宝,你太不地道啦,怎么能全拿走呢!”

一人道:“阿岚,分哥哥一块就饶你不死!”

一人又道:“滚滚滚,别都挨得这么近,一会小师弟又要不高兴了。”

那一群人你推我搡,将宋子琛和晓星尘两人围在中心,又同时说起话来,七嘴八舌,声音叠在一起,混乱不堪,于是宋子琛便皱了皱眉。

他这一皱眉,最里圈的几人瞬间安静下来,略靠外些的几人也随之噤了声。唯有最外圈有一人,个头比旁人至少矮上一个头,既看不见里面情形,也没注意到他人神色,只一门心思往里挤,却死活挤不进来,那人喋喋不休道:“琛弟,琛弟,你可回来了,我特地叫师父做了你爱吃的酒酿圆子!”

宋子琛咳了一声,道:“诸位师兄,子琛已归。待向师父请过安,再与你们叙旧罢。”

说完,也不多看一眼围在周围的众人,扯了晓星尘就走,所过之处,挡路的人纷纷自觉地退避两旁,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晓星尘不明所以,只好对所有投射过来的好奇眼光还以友好的微笑,任凭宋子琛扯着他一路走到山门之前。

只是……这群师兄们,在背后议论的声音略大了些,即便晓星尘一点也没打算听,却仍旧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看……小师弟竟拉着他的手。”

“呜呜……我都不敢碰到小师弟的一片衣角呢!”

“那是他嫌你刚从泥巴堆里滚出来太脏!”

“这位道长是谁……长的好好看喔。”

“莫不是阿岚看上了他,要讨他做媳妇,才主动忍耐……”

“什么?!这么说来……好像有点道理喔!只是他若是个姑娘……是不是高了点?”

……

……

宋子琛头也不回,将一众不靠谱的师兄们抛在身后,径直走到方才那位花白胡须的胖道士身前,这才站定,深深一稽,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那胖道士肃然颔首,捋了捋胡须,沉声道:“回来便好。”

宋子琛又道:“这是我在山下结识的好友,晓星尘。”

胖道士将晓星尘上下打量一番,似是有些满意,道:“你既带人回来,就该以贵客之仪待之,切不可有所怠慢。”

宋子琛道:“自然。”

胖道士道:“那,就将这位小道友安置在你隔壁罢。”

晓星尘见他看向自己,本想稽首,可手中仍拿着刚刚宋子琛抢过来的大半兽腿,只好欠身,权作还礼,歉声道:“叨扰了。”

胖道士却和蔼地笑了起来,把背着的手拿到身前,那手上竟还拎着没吃完的烤肉,他举了烤肉,冲晓星尘晃了一晃,道:“这可是雪峰特产的香獐,凉了难以入口,既然抢到了手,就不要浪费了。”

晓星尘点点头,胖道士咬上一口獐子肉,边嚼边从宋、晓两人身旁穿过,含糊地说了一声:“你可随琛儿一起称我师尊。”

晓星尘转身去看,却见胖道士摆了摆手,将那群还留在原地的道士们招了过来,散了篝火,又领着一同进观去了。

宋子琛见晓星尘还举着兽腿,不由失笑,解释道:“我事先传了信回来,师尊师兄们算好日子,才提前聚在山门前等我罢。这肉倒也不必急着吃,除了这条腿,其余的部分,想来已在小师叔那里了,晚上必然少不了这一道菜。”

他从晓星尘手中接过兽腿,倒提着,引着晓星尘进了山门,又从左侧偏门一路穿行,直至一方独立小院,院门上书“凌霜苑”,晓星尘抬目一看,那字迹十分熟悉,分明是宋子琛的手书,只是笔锋较之现在,略显绵软稚嫩,不由得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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